「你……少不要臉了!誰是你小泵!」
「對喔,正室之外,地位不夠尊的,還是安安分分地當個卑微的妾好,落下自作多情的名聲就不好了。」
「呸,你這……」
「我知道小泵對韶九有誤會,所以才會一見面就沒好臉色。其實呀,當初錯待相公的人是我爹,刻簿勢利的人也是我爹。韶九嫁人石府,滿心想的是如何盡心服侍公公,操持家務,護佐夫婿一切稱心如意。你們都誤會我,被無辜遷怒真是好可憐……」蕭韶九一臉唱作俱佳的哀淒狀。
「無恥無恥!白痴都看得出你貪慕虛榮的真面目!大言不慚的口吻真讓人惡心!百妍,我們不跟做作又不正經的女人在一起,走!」
「喲!小泵就走了嗎?怎麼不歇口氣、喝杯水?」做作的喳呼未畢,兩個臉色鐵青的女人早已拂袖而去,留給她們氣呼呼的背影。
柳堆煙輕嗤,「一對活寶,有了她們,日子不會無聊了。」
活寶?同感。
不過,今天是什麼日子,她的虞香閣不是乏人問津到連丫環也不大願意來嗎?怎麼該到的和不該到的全趕在今天來了?
蕭韶九抬眼打量柳堆煙,看到她的眼也定在自己身上,探索的眼神瞬間閃過一抹疑惑。看來,這位柳堆煙的段數比那兩個只會叫囂的活寶高明多了,不愧為暢喜國的頭牌。
好整以暇地坐人貴妃椅里面,她慢吞吞地椰榆道︰「妹妹是專程來敬茶的嗎?兔禮免禮啦!」
柳堆煙一甩青絲,脾睨又不屑地說道︰「我真是好奇姐姐究竟是憑什麼這般神氣?有名無實的正室名分嗎?還是石府眾人對你的不以為然?我柳堆煙在青樓楚館里歷練了七八年,少有敵手,想要堆煙心悅誠服地敬上一杯茶,除非姐姐確有過人之處。」
「喲,這是撂戰貼嗎?我听說,妹妹三年來死皮賴臉地倒貼相公,不知是真是假?」
柳堆煙臉刷地一沉,隨即泛開虛偽的假笑,「那麼就以相公來定輸贏如何?姐姐若能使相公動心,堆煙甘拜下風。」
流丹潑辣辣地跳出來,「單憑我們小姐的美貌,有哪個男人見了不服服帖帖?等著瞧好了,別以為姑爺會被你那幾招狐媚手段迷惑住,千人抱萬人枕的煙花女,街頭巷尾多的是。」
柳堆煙瞪了流丹一眼,笑得更歡,「那就說定了。听說明天相公就要回來了,到時候,你說他會和誰先回房呢?」
「當然不會是妹妹你了!」蕭韶九直覺地應著,心口無法自主地輕震——她的「相公」就要回來了?
流丹和敲冰在一旁樂顛顛地直喳呼︰「太好了、太好了!等了幾天,總算盼來了姑爺,這下子小姐的出頭之日到了!我們更要好好打理打理小姐,一定要把小姐妝扮得更加貴氣美麗……」
柳堆煙不敢置信的目光落在狂喜的主僕三人身上,忽然覺得將蕭韶九視為敵手似乎太小題大做了點,「姐姐盡避打扮,珠寶首飾不夠的話,盡可以遣丫環到我那里取用。」
「妹妹也認為我這麼打扮好看?」蕭韶九喜滋滋地揮舞一陣。
「呃,不錯,珠光寶氣。」柳堆煙兩頰微抖,徹底覺得今天這趟來得多余。
「那麼相公肯定會喜歡的了?」
「喜歡。」會喜歡才有鬼了!這可悲的女人居然失敗到連相公的喜好都沒打听清楚,誰都知道石崖最反感的就是濃妝艷抹的女人。可預見,明天蕭韶九以這身行頭出現,將會收到多大的成效。
笑得不懷好意的女人徑自走了,留下虞香閣內笑倒在地上的蕭韶九。
「小姐,別這樣笑嘛,會喘的。」
「讓我多笑一下,我……真是忍不住了!」她笑得捂住心口,但明亮眸光的笑意卻未消卻。
這日子呀,原來是這麼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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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府三天,從未見識過的所謂排場,現在總算見識到了。
蕭韶九知道石府有如此龐大的家業,必定有高中低主事者與眾多伙計僕從,卻不知道原來是這麼多——從近府門的大院場排列開來,竟是黑壓壓的兩道長龍!
只有最高的主事或親眷才到府門外迎接,她們這類「妾身待明」的阿貓阿狗們只能恭敬地候在大操場上。所有人都翹首望著府門之外,從他們尊畏的神情不難發現石崖是多麼地受敬仰。
從丫環們口中得知,石崖這次出遠門是為了皇家的藥材生意。石氏主要營利的不是麾下遍布大江南北的商鋪,而是靠中間轉運賺取的差價。在洛陽城,靠這種中間轉運發家的人很多,卻沒一家像石氏做得這樣大。當然,高額利潤的背後是驚人的風險,必須有絕佳的手腕疏通黑白兩道上的關系,以防貨物在中途被宵小或赤腳大盜不法瓜分;同時也需要龐大的資金和高品質的采購點,以保證貨源。而在這幾方面,石氏無疑是做得最好的,打起旗幟四年來所承接的大單生意從未失手過!近年來石氏甚至因為良好的口碑成為朝廷的采辦商,換言之,石崖的財源更是滾滾不絕。
听說,石崖嗜白,最鐘愛楚楚可憐、有蒲柳之姿的嬌弱女子。真是奇詭的愛好!從蕭韶九站的角度望去,她的「妹妹」們和幾名看來若有所盼的秀麗少女都作素顏白衣妝扮。不論柔媚艷麗如柳堆煙者,或英姿颯爽如莊百妍者,都強扮素雅柔弱相,結果卻適得其反掩去了本身的幾分姿色。
但,女為悅己者容,單憑這一點就值得稱許了,反倒是她,令人倒胃口的妝扮真是不可饒恕!呵呵……
愛門傳來了喧鬧聲,四周的人個個面呈喜色。這麼盛大的歡迎儀式,要不要三跪九叩來彰顯儀式的重大性呀?蕭韶九暗瞄著兩旁,萬一旁邊的人有下跪的跡象,她可要一馬當先地拜下去,切切不可鶴立雞群——
可惜沒有。人群發出雷聲般的歡叫,個個鞠躬行禮,眼光一致看著門口。
「大姐今天打扮得好隆重,相信相公第一眼便會看到大姐的。」旁邊傳來淡淡的嗲聲。
「那是當然的!」蕭韶九立刻嬌蠻地應道,「不打扮得貴氣些,如何彰顯我的身份?好妹妹該不會以為今天是來吊喪的吧?瞧瞧你那一身慘白,站到我身邊,真是體貼異常地彰顯我的貴氣不凡哪——」
「那是。」柳堆煙再也掩飾不了一臉的不以為然,「我絕對相信,姐姐將所有人都比下去了……」聲音倏止。
順著柳堆煙的目光,蕭韶九好奇的眼神落在剛進大門的昂藏男子身上,四周的白光耀眼,烘托出男子卓絕不凡的氣勢。
相當出色的男子。第一眼,蕭韶九直覺他就是石崖——她的「夫婿」。
石崖身邊是一名手持白扇的白衣男子,他俊秀的臉和滿身貴氣也招來同等的注目。不過蕭韶九不確定這人是否和她一樣招搖餅了頭——這麼冷的天還抓著把扇子,是相當不智且滑稽的。
石崖身後是一名十一二歲的小男孩,長得眉清目秀,但沉斂的眉眼中有著超越年齡的沉穩。這是石崖的孩子嗎?似乎不是,因為沒這方面的傳聞。但他們之間的關系相當令人玩味——這趟商旅十分重要,而石崖會帶這個孩子同去,可見他在石崖心目中分量不輕。
這三人身後是幾名掌櫃模樣的中年人和七八名布衣打扮、渾身透著彪悍氣勢的男人,關泰山一行當然也跟隨在側,一隊人雄糾糾地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