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全打听仔細了。」語氣不慍不火,但柳碩牏剛毅的俊臉上卻有著不悅。
這小子,果真不似他想象中那麼好對付了。
「柳家莊向來不會拒絕托鏢者所指定的人選,不是嗎?」
和天鳴唇角漾出一抹無害的笑容。然,他的笑容越是無害,那白狐的狡猾本性也就更清晰。
是個笑面虎啊!這下柳碩牏心中更有了絲戒慎。
「既然你談起了公事,那麼我得先與你說清楚,我柳家莊向來只做官府生意……」
和天鳴突地伸手打斷他,自懷中拿出一份黃色卷軸遞向他。
攤開卷軸,刁難的話語倏止,柳碩牏自若的神色一改,轉為嚴肅的朝廳堂里的守門侍僕令道︰
「你們全部下去,沒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入。」
兩僕領命而下,柳碩牏一雙厲目隨即睨向和天鳴。
「和天鳴啊和天鳴,你真的讓我柳碩牏甘拜下風,你居然敢將天子之命拿來隨意利用,你……」微傾身,他眯眼問︰「不怕殺頭嗎?」
和天鳴微微一笑。「若有後顧之憂,我何以下此睹注。」
「你……到底是誰?」
一抹詭光閃至和天鳴眸底,他不答反問︰「非知道不可嗎?」
柳碩牏點頭,「柳家莊運鏢的條件之一,對方得先表明身分。」
「言下之意,你答應接此重任?」語氣溫和依然,可那眼兒啊……笑意早已深濃。
柳碩牏不禁撇了撇嘴。這小子,怎越看越像只狐狸?
哼!竟用天子的密詔作威脅,無恥!
「廢話少說。」
和天鳴起身,緩緩走向他,傾身在他耳中淡淡吐出五字︰「乾坤門白狐。」
柳碩牏是完全楞住了。
「記得,這鏢我指定七夕了,旁人不得插手,否則乾坤門若追究起來,我就不知道還能不能賣份人情給你了。」
站起身,他深深看了柳碩牏一眼,微笑地轉身踏出了廳堂。
「白狐,哼!人如其名。」
瞪著那飄然遠去的瘦長身影,柳碩牏無奈的望向了幾上那份黃軸,喝令出聲︰
「來人,喚七夕進來!」
白狐,咱們就來賭賭,看你真否能得到七夕這顆「遲鈍」的芳心?
柳碩牏的唇瓣緩緩揚起玩味的弧線。
*****
唉踏出柳家莊,和天鳴隨即仰首,眸帶犀利地向琉璃屋瓦瞧了瞧,捕捉住一抹迅速消逝的黑影。
始終噙笑的薄唇揉入一絲嘲謔。
「他」還是這麼鍥而不舍啊!
看來,他得好好想個辦法讓他打退堂鼓,要不然,他與七夕培養感情這事,可會讓他給破壞了。
嗯!這麻煩,還是叫守在東堂的赤兔來解決吧。
身隨心動,他足尖一點,掠過層層屋瓦,朝乾坤東堂而去。
*****
同一時刻,柳家莊里。
接獲傳喚,柳七夕很是雀躍的往廳堂蹦跳而來,臨到門前數步,晶亮的瞳眸兒兜轉了下,之後足尖一點,躍上了屋檐。
「石頭,是不是又有鏢要讓我接了?」
不見人,只聞聲,柳碩牏用膝蓋想也知,這丫頭肯定又在調皮了。
他眉眼未挑,淡道︰「七夕,下來!」
「不要,我在練震雷功。」
丹田收,深吐納,怎麼聲音還是沒有比較大?
斂下眼,他撇唇嘲諷。「就算再練個十年,你連震雷功的邊邊也觸不著。」
鵝黃身影破瓦而入,一張水女敕女敕的臉龐隨即展現他眼前,晶亮的瞳眸眨著幾許的怨懟。
「去,你這師兄實在當的不怎麼樣,有身好功夫卻吝嗇傳授給你可愛的師妹我,老師父在世,絕對會命你閉門思過的。」手扠小蠻腰,柳七夕嘟起嘴兒發牢騷。
他瞥了她一眼,「爹若在世,我也不會讓你押著鏢到處去玩樂。」
話才落,漾著甜甜笑容的小臉隨即湊上他眼前,眼里眨巴著無限的諂媚。
「師兄,七夕是跟你鬧著玩的嘛,來來,這茶還冒煙呢,趁熱喝,順便把剛剛那句話忘光光,喝完後,再告訴我押什麼鏢。」七夕巴結的說著,雙手奉上了熱茶。
覷著眼前這張過分諂媚的嘴臉,柳碩牏眼微眯。
「七夕,你知道為兄最討厭什麼嗎?」
「什麼?」她眨眨眼,故作不解。
哼!裝傻。
伴在案上的大掌微動,黑不溜丟的葡萄隨即彈向柳七夕的臉兒,她眼兒一瞥,東西未至,身子立即跳開。
「石……師兄,你奸詐,竟然偷襲!」
就說這石頭心眼兒小,肚量也小,一生氣就打人。皺了皺小鼻子,她只好乖乖的落坐椅子上。
「找七夕來干嘛啦?」聲音很不情願。
他抬眼,薄唇緩吐三個字。「和天鳴。」
七夕晶亮瞳兒微眯,「師兄,你知道你師妹我最討厭什麼嗎?」
「和天鳴。」薄唇微揚。
「那你還說。」心中簇簇火兒亂亂冒,她不悅到了極點。
「他來找我了。」語氣淡然,全然不將她的嗔怒放在眼底。
「他在哪里?」眼兒東瞄瞄、西探探,瞧瞧師兄會把他藏到哪兒去。
可,看了老半天,卻啥影也瞧不著。失望與火大兩種情緒霎時在她心底奔竄。
這混蛋,竟還敢上門來,她都沒找他算帳說!心里喃喃詛咒著,連眼兒也閃爍著怒火。
「托了鏢,人就走了。」柳碩牏語調依舊平淡,但犀利的視線卻落在柳七夕臉上,其中跳著幾許的詭光。
「你放他走了?」瞪大了眼瞳,里頭有著大大的不滿。
「不然怎麼著,為兄還得請他上座,話家常?」他可沒這麼有閑情,不掐死那小子已經不錯了。
咦?奇怪啊奇怪!石頭眼神好生奇怪!似乎是受了多大的刺激般。
「師兄,你是不是被擺道了?」記得上次鳶鳶的哥哥來找碴時,石頭的表情也是不太正常。
柳碩牏眯眼,「七夕,你想不想報鳥仇?」
「想啊想啊!可擺道跟報鳥仇有啥關系?」瞧!連腦袋也變不正常了。
「想就好,但你若不好好閉嘴,為兄就不幫你了。」
壓抑著情緒,梆碩牏突然發現,自己的修養功夫似乎更高深了。
「師兄要幫我?可,幫我什麼?」
抓抓頭皮,剛剛的話題究竟轉到哪兒了?
啊!對了!
「是不是要找和天鳴算帳?原來,師兄也被忘恩負義、搞失蹤的和天鳴擺一道了?」
真笨、真笨!石頭畢竟是石頭,竟比愚呆的胖小子還要蠢!
柳碩牏額上的青筋再次跳動。倘若不是父親遺命,他發誓,絕對會一腳將眼前這渾丫頭給踢到天邊去,永無再見之日。可……
捏緊拳頭,他再一次壓抑亟欲噴發的火氣。
「七夕,閉上你討人厭的嘴。」聲音低沉,是脾氣欲發的前兆。
柳七夕不笨,听到這嗓音哪敢再捋虎須,干笑了幾聲,將小手兒擺在綾裙上,一副乖乖受教樣,可眼兒啊卻眨動著調皮的星芒。
惹怒石頭、挑戰石頭權威,向來是柳七夕常玩的把戲,可石頭的定性畢竟太好,早知道,就別以真面目相對,震雷功才會再現江湖。
「看來,你對和天鳴已前嫌盡釋了。」
瞧這丫頭情緒太反復,他從不做沒把握之事,若她這里沒火,他就懶的煽了。
然,見那抹不悅再現,柳碩牏唇角隨即綻出了笑痕。
「怎麼樣?要不要接他的鏢?」
「當然要。」她很是堅決的點頭道。
「然後呢?」他又問,眼底閃動的光芒更詭譎。
「毀壞他所托之鏢,再將責任推給他,如果可以,我還要狠狠的揍他幾拳,以紆解心頭火。」她咬牙切齒地道,全然不見方才的乖巧樣。
呵!長期教下來,七夕這陷害他人的火候也練到家了。
掩下過分光燦的黑眸。「可,若他的武功在妳之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