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莎椰回頭朝他吐了吐舌頭。「我才不想看到你那張臉。」
「這是正式社交舞的禮貌,」唐雅人俊秀的側臉對著她,眼眸望著教室的另一頭。「共舞時男女不可以直視對方。」
「哼!還講什麼禮貌,」莎娜不以為然的目光往下,朝兩人之間親見的距離瞄了一眼。「下半身都貼在一起了,真是假正經。」
「辛同學,請你不要侮辱我所喜愛的運動好嗎?」
「侮辱?沒有啊,」莎娜懶洋洋的說道︰「我只是實話實說。」
「那也請你講有格調一點的實話。」唐雅人立即予以反擊。
這似乎已經成了慣例,他們兩人只要一踫面,便你來我往的爭吵不休,並且極盡刻薄諷刺之能事,誰也不讓誰,仿佛非要分出個勝負不可似的。
兩人之間的唇槍舌戰,在音樂響起後很快的自動停止了。
南美洲風格的音樂,仿如濃烈的醇酒;性感曲調在室內流瀉,足以燒出男女內心最熱切的渴望。
听到那節奏強烈的音樂,莎娜不禁眼楮一亮,心中躍躍欲試,而唐雅人卻是一楞,心下愕然。
「哎呀!對不起,我放錯音樂了,應該放華爾滋才對。」金發的舞蹈老師一邊道歉,一邊伸手欲取出唱片。
「不用換了,就跳探戈。」唐雅人淡淡的說道︰「反正和她一起,我是絕對跳不好的。」
「哼!」她撇了撇嘴。「跳不好就跳不好,我只要體育課能過關就行了。」
「莎娜同學,」法南斯走到她面前,用流暢卻不太純正的國語向她說道︰「雖然你沒學過舞步,但是不要緊,跟著雅人的帶領,感覺他的身體,他的手臂……」
他把長著金毛的大手貼在心上。「跳舞最重要的不是舞技而是去感覺對方的心,我的國語不太好,這樣說你懂嗎?」
「懂。」莎娜隨口應了一聲。
這還不簡單,以武術的用語來說,就是「听勁」嘛!在對方做
出下一個動作之前,感覺到兩人之間氣流的走向,先出手制敵于先機,這個擅長打架的她最會了!
「來了,探戈曲中最有魅力Jalousie!」法南斯走到音響前按下播放鍵。
Jalousie一詞在西班牙文中是「嫉妒」之意,是丹麥小提琴演奏家杰卡布加德在回家鄉的船上所做的。此曲揉合了傳統歐洲的典雅、和吉普賽的熱情,發表之後大受歡迎,曾一度被稱為二十世紀錄有魅力的探戈舞曲。後來有人為它填上歌詞,‘嫉妒’這個曲名也就因此而來。
至于這首熱情又具強烈吸引力的‘嫉妒’,會對眼前這兩名形同水火、互相看不對眼的少年少女產生什麼影響,就不得而知了。
只听見小提琴拉出了前奏,那強而有力的弦音,奔放之中卻又帶著性感,使莎娜不覺挺直了身子,全身血液奔流,一顆心不可遏抑的鼓動,鳳眼綻出了興奮的光亮。
「要開始了。」唐雅人在她耳邊低語著,她點頭,心內難掩竄動。
他很快抓住了起步節拍,左腳踏出——
苞著他的姿勢,莎娜毫不遲疑的踏出右腳往後退。他俐落的走幾下快步,她分毫不差、機敏的隨行。他乍然停頓,她在他手臂暗示下傾身後仰;他的肩膀微動,敏銳的她立即轉了半圈,他手臂輕帶,她毫不猶豫的瀟灑旋身而出;他手上一緊,她輕輕的回到他懷中。
在他的帶領下,許多人難以抓住的探戈節奏,復雜的切分音符,讓生手的她輕而易舉的征服了。
只見一雙修長的身影在教室中翩翩起舞,同樣的年輕,同樣的美貌,同樣的高挑身材,兩人的腳下輕盈似風,配合著音樂的節奏,毫無停滯,流暢如水。
莎娜感覺到他白襯衫下的手臂肌肉,感覺到他的呼吸,他的脈動,他修長有力的身軀。
她仿佛置身于夢幻之境,她的氣息,她的身體,她指尖的每一根神經,都和他融為一體,如此的契合,如此的輕松,如此的毫不費力,仿佛天作之合。
曲風一轉,進入優美的行板,那醇酒般的旋律,甜美的令莎娜不由自主的半合著眼眸,陶醉于旋律之中。而她的背上那只溫文卻又不失掌控力的手,引導著她橫越過教室地板,基本步、交換步……都在不知不覺中展現了出來,優雅又有力。
音樂不知于何時停止了,唐雅人和莎娜也停下了腳步,卻是一動不動。
她的手仍搭著他的上臂,他的手也仍停駐在她的腰上,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兩人仿佛中了魔咒似的,凝視著對方,半晌沒有說話,也絲毫沒有移動。
「好!很好!太好了!」
叫好聲轟然響起,唐雅人和莎挪兩人同時一驚,倏地分開,馬上站得遠遠的,臉上神色各異。
莎娜猶然陶醉于探戈的旋律之中,恍若未聞;唐雅人則是凝視著她,黑眸里透出詫異、困惑和一抹沉思。
只見法南斯笑道︰「雅人,你這次的探戈很有力,很好!如果比賽的時候有這種水準,那鐵定是冠軍了。」
听見如此評語,唐雅人朝不遠處的莎娜望了一眼,沒說話。
「那個——什麼戈的,」莎娜終于回復,她向金發的老師問道︰「可以再跳一次嗎?」
一旁的唐雅人听了,劍眉詫異的抬起。
「咳,嗯。」只听見她輕咳一聲,假裝若無其事的說,「我的意思是,只跳一次不可能會及格吧!」
唐家大宅內——
探戈的靈魂
探戈起源于南美洲的阿根廷,原本是屬于港邊貧民的舞蹈,其音樂節奏強烈,充滿熱情,曾被稱做是「刀和肉欲」的音樂,象征著此地人民的生活︰充滿了暴力和。
唐雅人望著手中的德文書籍,輕聲自語道︰「暴力,嗯,原來如此。這就是為何我一直跳不好,而她卻如此得心應手的緣故嗎?」
毫無疑問的,暴力絕對是辛莎娜的專長;但「暴力」這兩個字對他來說,卻有如另一個銀河系般的遙遠。
他最厭惡的就是肆意妄為、缺乏體貼的人,這也是為何他在見到辛莎娜的第一眼,便對她產生一股無以言喻的嫌惡感;雖然她有著相當美麗的外表,足以迷倒優利昂西高中所有的男學生。
他向來不在「所有人」之列。不懂體貼的人,就算她美如天仙,他也視之如糞土,只是通常不會如此明顯的表現出來。
輕合上了書本,他站起身,修長的腿在鋪著柔軟地毯的房間內踱步。
「可行嗎?會不會太勉強了一點?」唐雅人自言自語,望著窗外的絲絲雨簾,想起今晚懷中健美敏捷的少女身軀,心中有了決意。
他模了模頭發,嘆道︰「唉,這會不會是我這一生中最愚蠢的決定呢?」
辛家大宅——
「莎娜,你答應過我,絕對不會在J校附近打架的。」蕾兒手留插著腰站在門前,一連串的問著。
媽咪不在,她是唯一能盯著莎娜的人,而聰明如她,是絕對不會讓姐姐的聲名狼籍,敗壞她日後在優禮昂西高中的名譽。
「今天沒打架。」莎娜頭也不回的直走入內廳。
「沒打架。」蕾兒略略的放心了,接著有些疑惑,「那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我去補考。」
「歷史還是英文?」蕾兒朝著她的背影追問著。莎娜雖然不愛念書,數學卻相當不錯,何況優禮昂西向來以文科為重。
妹妹的話語在關上門後消失了,莎娜換下制服,在書桌前坐下。
「哼,想不到那家伙的力氣還真不小。」她望著手腕上一圈青紫。頗不服氣的冷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