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唉,莎娜同學,你居然連奧地利的首都在哪里都不知道,真是令我感到詫異啊!」
「莎娜同學,這題數學只有小學程度,應該難不倒你吧!」
「莎娜同學……」
奧地利首都在哪里關她屁事?她只要知道台北、高雄在哪里就好了。
還有,COS開平方根是小學程度的數學嗎?他讀的是哪里的小學?!
莎挪忍住滿腔怒火,利用下課時間走到樓頂透透氣,免得在教室里一時控制不住,一掌劈死那個可惡的學生會長。
那個叫唐雅人的家伙,左一聲「莎娜同學」、右一聲「莎娜同學」,語氣親熱客氣,但那雙黑眸,卻是盛滿了挑釁,那薄唇吐出的言語,更暗藏了刻薄的譏諷,就算是再少條筋的人也感覺得出來,他根本就是——
「存心找碴!」莎娜恨恨的出手。
砰!的一聲,樓頂的欄桿被她一拳震得嗡嗡作響。
她已經寬宏大量的——其實是記性不好;原諒了他初見面時的捉弄、事後的古怪行為,他還想怎麼樣?
「莎娜同學。」
「干嘛!」她以殺人的氣勢回過頭來。
「沒……沒什麼啦!」好心來叫她的男同學,被她的猙獰表情嚇得吞吞吐吐。「下一堂的音樂課,你不去嗎?」
她從來都不喜歡音樂課,這與有沒有音樂細胞毫無關系,而是對她這名胸懷大志——以光大黑道為己任——的少女來說,音樂這玩意兒,實在是無聊透頂了。
不過,今天的音樂課,就算她想小小的補眠一下,也不可能了,因為教室後排、門外走廊上擠了滿滿的人。這些來旁听的學生清一色全是女生,而且瞧她們衣領上繡的花色,似乎是一、二、三年級的全員到齊了。
「真是怪事。」她看到眼前滿坑滿谷的人潮,不可理解的搖了搖頭。「難道這堂課是全校女生必修?」
莎娜的疑惑,在男同學A拉完小提琴,女同學B奏完豎琴,而她自己呵欠連連、忍不住想舉手以上廁所為借口,尿遁離去之時,答案揭曉了。
身後傳來椅子輕輕挪動的聲音,從容的皮鞋足音從她身旁經過,直走向教室中央的演奏型大鋼琴。
此時,不論室內、室外,所有的呼吸仿佛停止了,氣流倏地滾燙了起來,所有熱烈的視線,全部集中在鋼琴前的修長少年身上。
「原來,全是沖著那家伙來的。」她頗感不服的冷哼一聲。
不久,鋼琴前流瀉出如秋風掃落葉的撼人琴音,奏出的是不太可能出自十七歲少年之手的高難度協奏曲。
這首樂曲相當獨特而具有魅力,琴音于澎湃中又不失優雅,加上彈奏者愉到好處的拿捏,強勁又高雅的展現它的華麗。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飛躍,不管是復雜的合音,還是十度和弦,都在唐雅人手中輕易的跨越了.
額前的黑亮發絲在他每個仰頭吐氣間柔雅的跳蕩著,雙手奏出連串的絢麗琴音,他身子後仰,長睫半遮住狹長的眸,換來在場所有女性如痴如醉的目光。
「听了雅人同學的琴聲,就知道他一定是溫柔體貼的男性。」席間某位少女一臉迷醉的說道。
溫柔體貼?!莎娜不置可否的冷哼了一聲,這些純純的小鮑主應該全去做听力檢查。
一曲奏完,當全室的听眾都還沉浸在美妙的余音之中時,柔潤的男聲直向她逼來︰
「莎娜同學,你知道這首曲子的作者是誰嗎?」坐在琴椅上的唐雅人轉過身來,對她展出微笑,那雙黑臉卻閃著不懷好意。
「不知道。」她回答得干脆。
「啊!想不到,」唐雅人裝作一臉惋惜的說道︰「辛家的大小姐居然連赫赫有名的柴可夫斯基都不曉得。」
女同學們听了莫不以手帕掩嘴,吃吃的笑著。
「什麼司機?」她不服氣的回了他一句。「計程車司機還是公車司機?我下嘛要知道他?」
頓時滿堂轟然的笑聲響起,坐在她旁邊的男同學笑得前俯後仰,強忍著眼淚對她說道︰「莎娜同學,你真是幽默。」
莎娜對他回以微笑。「我一向都是如此。」眼光卻越過排排座位,掃向鋼琴旁的唐雅人,露出凶色。
「雅人同學,你覺得我剛才彈的降A大調練習曲還有需要改進的地方嗎?」
「雅人同學,這是我親手做的小點心,請你嘗嘗看。」
下課後,滿懷仰慕的少女們將唐雅人包圍很密不通風,有的含著琴譜向他請教指法,有的送他鮮花,有的含羞帶怯的奉上親手做的小點心.看來,優禮昂西高中學生會長受崇拜的程度,簡直不下國際巨星。
「抱歉名位同學,鋼琴王子借一下。」莎娜毫不浪費時間的擠入人潮,雙手排開層層包圍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將唐雅人直直拖到花園內的隱蔽處。
「姓唐的,你干嘛老惹我?」到了無人處,莎娜狠狠的問道。
「惹你?我有嗎?」唐雅人仍是溫文慵懶的語氣,還姿態優雅的輕聞了下女性仰慕者所贈的玫瑰花。
「如果連善意玩笑和惡意嘲弄都分不清,那我就白活了。」她氣呼呼的說道。
他輕笑了一下。「總算你還沒魯鈍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修長的手模了模玫瑰花瓣。
莎娜皺眉看著這名舉止斯文的美少年,臉上露出了「看到男生這麼秀氣,真想揍一下」,然後是「算了,別理這種娘娘腔」的忍耐神情。
「看到了沒有?」那張俊美秀致的臉蛋湊到她眼前。
她皺眉。「看什麼?」這張臉有這麼好看嗎?
「這里。」他朝潔白的左額比了一下。
「啊,有一條小疤。」她瞧見他如瓷玉的肌膚上有條淡紅。「這跟我有關嗎?」
「當然有。那天你推了我一下,害我撞到桌角,留下了這道痕跡。」
「你——」莎娜听了目瞪口呆,手難以控制的指著眼前這名「本校最優秀的學生」,不可置信的說道︰「你、你就為了這點小事,一直找我麻煩?」
「沒錯。」唐雅人毫不遲疑的回答。
「你…你…哈哈哈!」莎娜連說了幾個「你」之後,忍不住大笑出聲。「哈……想不到天底下居然有這麼龜毛的男生!」她抱著肚子大笑,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我是女人,身上有疤都不計較了,瞧!」她很自豪的挽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瘀青秀給他看。「何況你是男人。」
「和是男是女無關。」黑眸住她明艷英氣的臉龐一掃,唐雅人一臉不屑的說道︰「這條疤如果在你臉上,那也就算了,在我臉上就成了無可饒恕的罪行。」
「罪行?!炳哈!」莎娜听了再度哈哈大笑。「不過是雞毛蒜皮的小傷,瞧你講得跟殺人放火一樣。」
「比殺人放火還嚴重。」唐雅人一本正經的說道︰「殘害美麗是莫大的罪過。」接著瞄了她一眼。「知道這句話是誰講的嗎?尼采。」
她一翻白眼。「什麼你踩我踩的,講話還跟文,裝模作樣!」
「就算是裝模作樣,」唐雅人伸出手,姿態優雅的掠開額前黑發。「也比沒知識強得多了。」
「你說誰沒知識了?」她沉下臉的通向他。
他倒退了一小步,月兌出她威逼的氣息籠罩。「那麼,滿月復經綸的莎娜同學,請你告訴我,目前全世界有多少人口?所謂的環境負載力是如何計算的?‘人口過剩’的國家,不是從人口數字來看,而是由何者來估量?」
莎娜終于忍耐不住,對著他大吼了一聲︰「高中生不需要知道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