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有傷,別再胡思亂想了。」舒翰鷹將她輕輕放下,放好姿勢倚坐在牆邊,打著綁手的緊身衣袖湊近她雪白的臉蛋,輕輕擦去她唇邊血跡。
她仍是一動也不動地瞪著地面,咬著唇,一聲也不吭。
舒翰鷹見她如此,也不再多說什麼,從懷中掏出打火石,準備生火炊飯。
火燃了,他走到外頭,拔出腰間長劍,手一揚,斬下一截綠竹,再取出小刀,將竹葉小枝削落,挖下一大塊竹干面。
如法炮制了另一截竹子,片刻間做出了兩只竹飯碗。
他將米倒人竹飯碗中,蓋上適才挖下的竹面,架在火上烤著。
「給——我——酒。」她終于開口了,聲音平平板板的。
舒翰鷹劍眉微挑,手一抬,將酒壺丟了過去。
秋練雪一把接住,仰頭就咕嘟咕嘟地灌,一些酒水從她口中泄出,順著衣領流下,浸濕了前襟。
舒翰鷹見狀皺眉。「這是我家鄉的好酒,不要這樣糟蹋。」
秋練雪听了轉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繼續飲酒——說是灌酒還恰當些。
舒翰鷹見她不予理會,瞬間灌了大半壺酒,他也不發言了,從火架上拿起煮好的竹筒米飯,埋頭一口一口地吃著。
就這樣,簡陋的小屋中,一個猛灌酒,一個悶頭吃飯,冷風從門窗縫里刮了進來,月光慘白地照在草堆上,看起來一幅蕭瑟景象。
「天易門之主和玄武,哪一個是你的情人?」埋頭吃飯的舒翰鷹,冷不防地冒出一句話來。
匡當聲,秋練雪手中的酒壺掉落地面,瞬間成了碎片,酒水流滿一地。
「告訴你不要糟蹋好酒,唉,還真可惜了。」舒翰鷹面帶惋惜之色,走過去清理地上的碎片。
「你怎麼知道的?」她的聲音寒若玄冰。
「女人只會為了愛人和孩子拼命。」
她睜圓了眼瞪著他,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等于默認了舒翰鷹適才所言。
「江南兩大高手都配得上你,只不過讓你願意拼命去保護的,是哪一個呢?」舒翰鷹自顧自地說著。「應該不是玄武,他太冷,不能讓你燃燒熱情。那麼,就是剩下的那一個嘍?」
她怔怔地望著他,心中亂糟糟的,什麼也理不清、說不出。
她在敬愛的門主面前是什麼話都藏在心里的悶葫蘆,在舒翰鷹面前卻成了里外通明的亮燈盞。
她和這個男人在一起只有三天的時間,卻讓他知曉了心底最隱密的兩件事。
她無力地嘆了口氣,說道︰「沒錯,就是你所想的那人。」
「你為了保護他,才上搏命崖和禿鷲決斗?」
「沒錯。」到這個地步,她也只有直承了。
「這個幸運的男人,知道你心中對他的情意嗎?」舒翰鷹口氣有抹復雜的氣味。
「應該不知道,也沒有必要知道。」她淡淡地說道,明艷的容顏有一絲黯然。
「嗯?」舒翰鷹抬了抬眉,不解其意。
「因為他已經有妻子了。」
「這倒是出乎意外。」舒翰鷹劍眉高挑。「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梟幫最大的對頭就是天易門之主和智計百出的殷五,如果知道他有妻室,早就不計一切地將她抓來做人質。
「赴戰當日。」
想起他提到「內子」時臉上溫柔的神情,她至今仍感黯然。
「你知道他已有家室,還是願意代他出戰?」舒翰鷹的神情有些詫異。
她緩緩點頭。她希望門主完好——即使她已無緣成為他的妻子。
舒翰鷹凝視著她冷艷的容顏,好久好久,才緩緩地說︰
「你知道嗎,傳說中,朱雀是守護南方的神鳥,它一次又一次地浴火重生,就是為了讓自己更加強大,永遠守護著心愛的人們。」
她听了,緩緩抬臉,清亮的鳳眼在他臉上轉了一回。垂下了眼瞼,淒然地說道︰
「我還能守護誰呢?別人的丈夫?還是風流薄幸的父親?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遑論保護他人。」
舒翰鷹定定的凝視著她,說道︰「朱雀,你還不夠強大,你的心善感而脆弱,你的感情是托在他人身上,而不是你自己心里。」
「你笑吧,逞強了半天,我終究還是軟弱的漢人女子。」她咬著下唇,眼瞼喪氣地低垂。
「武功再高、意志再堅定的人,也需要溫柔的撫慰,即使是勇敢的朱雀。」舒翰鷹柔聲說道。
她聞言抬頭望著舒翰鷹。他那雙眼眸,此刻是清柔的水藍色,像春天的湖水,溫柔又清澈,使她久久移不開眼。
想不到這麼陽剛豪邁的男人會有如此溫柔的眼眸,她心下贊嘆,深深凝望著,漸漸暈眩了,是烈酒的效力嗎?
縴白的柔夷輕輕撫上了舒翰鷹俊挺的面容,她露出著迷神情,喃喃自語︰
「你……你的眼楮,好美……」逐漸火熱的嬌軀偎向舒翰鷹。此刻她身心俱疲,只想找一處干淨溫暖的所在安撫受傷的心。
舒翰鷹握住了她輕撫游移的柔荑,低唇在她柔軟的掌心印下一吻,沉聲說道︰
「朱雀,你想在男人懷里療傷嗎?」
她沒有回答,嬌軀軟倒在舒翰鷹懷中,一雙素手模索著解開了他身上的披風,解開了披風下青色箭衣的衣帶,一把拉開。
緊身箭衣敞開,露出健壯結實的胸肌,她暈紅火熱的臉頰貼上了,喃喃說道︰
「好溫暖……只有一次,讓我什麼都不要想……我……好累……」
她反手模向自己的發髻,扯開結繩,發釵一拔,烏黑濃密的長發飛瀑而下,披散在肩頭。
白玉般的雙頰紅艷如火,美麗的鳳眸瀲灩著水光媚意,如此微醉芙蓉嬌態,任何男人都抵受不住。
「朱雀,你醉了。」舒翰鷹伸手攬住她香馥柔軟的嬌軀,劍眉微皺。
「也許有一點……」水汪汪的鳳眼凝望著他,說道︰「你是梟幫的蒼鷹,我們之間永遠不可能和解,可是,為什麼你的眼楮這麼溫柔,這麼美……」
「喀什族的舒翰鷹,不會擁抱不愛他的女人。」舒翰鷹俊挺的面容嚴肅了起來。
「我不知道能否愛上你,但是,從今夜起,此生只有你一個男人。」她手撐著他的胸膛,仰著頭凝視著他。
「再說一遍,加上我的名字。」舒翰鷹臉色露出罕有的凝重。
「天易門的朱雀,此生只有你一個男人——舒翰鷹。」鳳眼亮湛湛地凝望著他。此時此刻,她只想永遠沉浸在那泓春天的湖水中。
舒翰鷹從她口中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擁著她柔軟的嬌軀躺下,修長的手指梳過她的長發,溫熱的唇落在她白皙的頸項,輕聲說道︰
「美麗的朱雀,喀什族的天空之子,從此臣服在你的腳下。」
他修長的手指解開了她外衣襟扣、里衣盤扣。胸衣系帶,衣衫如落葉般件件飄落,露出了如凝玉般的雪白肌膚。
舒翰鷹俯首親吻她細致如緞的雪膚,手一揚,青色披風覆蓋住了兩人交纏的身軀。
月光下,夜風中,只聞蟲鳴蛙鳴,和輕輕的喘息聲。
這是她和舒翰鷹相遇的第四夜,她把自己交給了他……
第五章
她醒來時首先映人眼簾的,是蓋在身上的藏青色披風,以及——覆在她赤果胸前的暗紅長發。
那陌生的發色,令她不由得一驚,用力眨了眨眼欲瞧個清楚。
她發現自己頭枕著舒翰鷹的手臂,雙手依戀地抱著他的腰,身子依偎在他溫暖的懷中。
秋練雪不禁皺了皺眉,移開放在他腰上的手,輕輕翻個身,仰面躺著。
舒翰鷹在她身旁沉睡,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手臂猶然環抱著她的身軀。
他束發的青色汗巾躺在不遠的地上,暗紅長發披散在她身上,和她烏黑發絲親密纏繞,分不出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