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也許只是臨時決定……嗯……去度假。」她低下眼簾,無法否認听見這樣的消息她心會慌,卻又明白那人動向已與她無關,她勸著自己別因這消息而影響該有的生活。坐上機車,她笑說︰「我去上班了。」
楊特助瞠眸。「上班?都這時候了你還想去上班?你難道不擔心他嗎?」
菱唇張合幾次,鐘曼情才逼出自己的聲音。「他不是我該關心的。」
「怎麼不是你該關心的?你們這兩個實在是……」楊特助無奈地搖頭。
她還是笑。「我真的要去上班了,遲到就不好了。」
見她轉動鑰匙,在她發動前,他急急開口︰「那五百萬不是為了合約!」
她愣了愣,楊特助連忙又說︰「你難道沒發現自從你在那個私人別墅的飯局遇到梁總後,你的經紀人就沒再讓你接飯局了嗎?」
「嗯。我本來就不想接那樣的工作,那次那個飯局我也是很勉強才去的,我想大概是廖大哥知道我不想接,他也不想听我嗦,所以讓別人接了吧。」
「哪有那麼簡單!知道你不想去就讓別人去?那他靠什麼賺錢?」楊特助有些哭笑不得。「他沒讓你接,是因為梁總吩咐我給他一筆錢,要他除了有梁總的飯局外,不能讓你再接飯局,連你欠的三十萬,梁總也還清了。怕你反感,他交代這事不能傳到你那里,但你那位經紀人太貪心,收了梁總的三十萬後還想再收你的,之後又拿一迭偷拍的照片問梁總要不要買,他就是看準了梁總喜歡你,一定會買下照片,梁總最後才付了一筆金額買下你那些照片和合約。」
照片?她一臉困惑。「什麼照片?」
「我沒看過,但我听到的是你在拍內衣泳衣照片時,你那位經紀人特地安排另一個女模跟你一起工作,他讓那個女模趁你換衣時拍下你的照片。」
聞言,鐘曼情木然好幾秒才回神。「怎……怎樣的?」
「听你經紀人說,有你側身露點的,還有露點臀的……」
「那照片呢?」她語氣微微激動。不是沒見過類似的社會新聞,可卻沒想過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要是被放上網絡傳閱……「照片在哪里?」
「你別緊張,梁總都幫你處理好了,沒事了。」
「怎麼會沒事?現在什麼事都會被放上網絡……」她心慌意亂,眼眶微紅。
「你相信梁總,他不會讓你有事的。他怕廖俊林還有備份,找我們飯店的顧問律師擬合約,要廖俊林保證他給梁總的照片是唯一的一份,連偷拍你照片的小模也在場,大家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絕對不會有外流的問題。因為他們要敢違約,不僅要面對法律問題,還得賠償,廖俊林只是貪錢,不至于笨到違約。」
他看她似是不放心,又道︰「放心,真的沒事。他那麼愛你,怎麼可能眼睜睜見別人欺負你?不論花多少錢,他都會幫你處理好。他知道台灣很多模特兒經紀公司都是掛羊頭賣狗肉,他不可能再讓你繼承在那種環境下工作,所以買照片的同時也買下你的經紀約。你有骨氣,想靠自己能力賺錢,這很好,可是他也是因為愛你才做那樣的事。談錢或許真的很俗氣,可是很多時候,沒有錢是真的無法解決事情的。那天你那樣誤會他,他又不知道他母親找過你,他好歹也是個男人,為你做那麼多,卻還讓你那樣形容他的感情,他面子掛不住,就跟你拗了起來。」
震撼太大,無論是自己被偷拍照片,還是他為她處理照片與合約背後的真正原因,每一個訊息都讓她久久無法平息。
她靜滯良久後才問︰「他……真的不見了?」
「當然是真的。那天你離開後,我將夫人曾找過你的事情告訴他,他回了一趟嘉義。我有听夫人說他回嘉義那天和她為了你的事有些不愉快,我不得不猜測他不見也許和你誤會他有關……我不是怪你,只是……」
「我知道你意思。」她點點頭,無法形容自己復雜的心情。她憑什麼讓他這樣待她?他又憑什麼能這樣默默進行他的愛戀如此多年?
「還有,我對你也很抱歉。當年夫人會知道你,是我造成的。那天在亞園發生的事,我看得一清二楚,卻沒有實時讓梁總知道,你們才會這樣誤會彼此。他很在意你,在意到我都覺得同為男人,我實在很欽佩他。有一陣子,他還要我用陳先生的名義跟你阿公訂豆花和碗稞呢,你阿公的手藝實在無話可說。」
鐘曼情又是一怔。她沒見過那個陳先生,但有陣子常听阿公念起有個陳先生常打電話訂很多豆花和碗稞。陳先生……辰先生……那人究竟還為她做過什麼?
見她神色還算平靜,他又說︰「其實夫人的心態我能理解,尤其像他們那種人家特別重視門當戶對,但如你們這樣被長輩阻撓感情的例子也不少,可有的也是有好結果的。你如果喜歡梁總,就好好和他在一起,做給夫人看,證明你真的能讓她的兒子過得快樂幸福,我相信有一天,夫人還是會認同你的。」
做給他母親看嗎……鐘曼情細細思量著。
「那……我該說的都說了,如果梁總他有來找你,你是否能請他與夫人或是與我聯絡?夫人很擔心他,他小時候因為心室中膈缺損,做過修補手術,但術後仍有心律不整問題,所以他不能做過度激烈運動,要是感冒或是受傷也要趕快看醫生,夫人怕他一個人在外面,萬一生病了沒人照顧他。」
她微愕。他心髒不好?這是他總是那麼清瘦,體溫又較低的原因嗎?
可她從不知道這件事……「如果他還願意來找我的話,請放心,我會轉達。」她有些氣餒地說。
「那就麻煩了,我的電話你知不知道?來,你記下。」
她拿出手機,存入他念出的數字,在他轉身要離開時,她突然喚了聲︰「楊大哥,如果……如果有他消息,能不能也通知我?」
「這是一定會的。」楊特助上車,看著那還在自家門前發呆的女孩,突然覺得那多年前就壓在心頭的沉悶感消失了;他一直後悔當初不該向夫人報告女孩的資料,才讓夫人拆散了他們。如今,只願梁秀辰無事,平安歸來。
一個星期後,鐘曼情接到楊特助的電話,說是那人與他們聯絡了。他寄了份包裹給他母親,內含梁亞飯店和梁亞建設股權證明,以及股權轉讓書等等重要數據,並致電他母親說是要永遠退出梁亞飯店經營,也不會進入梁氏集團底下其它事業,之後就沒也消息。
楊特助說那人用無顯示號碼的電話撥出,原來使用的號碼似被他辦了停用,根本不打算讓人找到他。那麼他是否也不願意讓她知道他的消息,否則為何不與她聯絡?雖然知道他平安,心穩實了,但她也想知道他的下落。
伏在書桌前,鐘曼情握筆的手無意識地在觀光英文的書頁空白處畫著,驀地,擱在一旁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怕吵到樓下的阿公阿嬤,沒多想就接起。
「喂?」她聲嗓不自覺壓低。
「還沒睡?」那人略低的嗓音直透她耳膜,她心口突突一跳,呼息紊促,想開口應聲,唇一張,卻是未語淚先流。原來啊原來,她是如此思念他,不過是听見他的聲音,心底就直漲著熱意,像要沸騰了。
「曼曼?」沒听見回應,梁秀辰低低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