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驚動了王府里的侍衛,絕沒有她這麼好說話。
如此一想,她手上使力,「咻」一聲,又一顆石子丟了出去,「還不快點回去?你還想吃石子是不是?」
然而——
咦?被他躲過了。
再來!
她好勝心起,彎腰,剛撿了一顆石子在手里,才抬頭,驀地,眼前一花,一雙瞪得老大的帶著紅絲的雙眼迎上了她的眸子,那麼近那麼近,「呀!」她忙不迭退後一步,卻一個不穩跌坐在地。
他、他什麼時候下來的?狐疑地瞟一眼依然高高在上的牆頂,夜蟲鳴叫,星光點點,沒有任何異樣呀,一切還是和剛才一模一樣,不同的只是,那個在牆頭晃晃悠悠,看起來很危險的男人此刻就在她眼前不過一寸之地,而現在,是她比較危險。
人啊,真是不能妄自托大。
「嘿!你跑啊。」男人咬著牙齒笑,那笑容看起來既邪惡又恐怖。
「你……」司徒聞鈴雙肘撐地,頭用力後仰著,盡量拉開二人之間過近的距離,「就算你能下來也是枉然,這府里的人並不都像我這麼沒用。」她警告他。
雖然,和平時期,王府里的守衛並不多,像這樣的後院偏僻之地,就算持槍仗劍地打起來,一時半會也不容易驚動前院的侍衛,但,那也只能是在這里,若他想到王府重地佔什麼便宜,恐怕也並不像他想象的那般容易。
「你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笨蛋?!」沒料到,他劈頭就是一句。
司徒聞鈴怔了一下。
半晌,還有點回不過神來。
她,哪里笨了?就算她笨,又關他什麼事?難道他這樣不要命地一躍而下,僅僅就是為了向她討這樣一個說法?
「知道‘听濤居’在哪里嗎?」他問她。
她抿唇,搖了搖頭。目光卻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
男人懊惱地皺了皺眉,想要站起來,腿一軟,卻一下子撐跪在地。一股難聞的酒氣撲鼻而來,司徒聞鈴忍住皺眉的沖動,卻直覺地又往後挪了兩步。
移開二人之間過近的距離。
她這小小的舉動並沒有逃過他的眼楮,他索性坐倒在地,睨眼瞧著她,「我很可怕?」
「不。」逼近于眼前的壓力倏然減輕,司徒聞鈴坐直身子,手指掠了掠鬢邊的散發,「只是你身上的酒氣很難聞。」
男人怔了一下,繼而哈哈大笑。
從沒有人用這樣一種忍耐的語氣跟他說過話,好似她現在坐在這里敷衍他是一件令她多麼難以忍受的事情。
這不免讓他對自己的魅力產生一絲小小的懷疑。
「你來這府里多久了?」
「三個月。」
難怪!
「在府里可曾迷過路?」
「呃?」司徒聞鈴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這個小偷為什麼還有如此好的興致,坐在這里與她閑話談天?
「來,你扶著我,我帶你去听濤居。」一只胳膊理所當然地伸過來,搭在她肩上。
她嚇了一跳,直覺肩膀一側,讓開去。
他一搭搭一個空,身子霎時失去平衡,整個人歪倒下來,倒在她身上,比剛才還要依附個徹底。
一股刺鼻的酒味混合著男性特有的汗味撲鼻而來,似乎連空氣都沾染了濃濁的酒意,司徒聞鈴用力一掙,沒有掙月兌,她只得拼命往後仰。
月光下,見他雙眉緊蹙,似乎正強忍著某一種痛苦。
她心下一緊。
下一秒,「呃。」他一個反胃,證實了她的猜想。
「喂!等等!」她慌得什麼似的,雙手抵住他龐大的身軀,恐懼得臉色發青。
不會吧?慢一點,等等啊!
「唔!」又是一個反胃,酒氣混合著肉類的腥臭味直往上涌,形成一波一波痛苦的浪潮。
他痛苦,她更恐懼。
什麼都顧不得了,急嚷︰「不要……不要……啊……」
淒厲的尖叫聲隨著「哇」一聲解月兌的嘔吐聲響起,驚散一林飛鳥。
第2章(2)
晨光透窗,照亮了屋內的景物。
從寒冷與不適中醒來,謝慕駿首先感到的是頸子僵硬,腰背酸痛,以往宿醉之後的頭痛反倒消失不見。
奇怪了!
他緩緩睜開眼楮,映入眼簾的是一方矮小的屋頂,黑壓壓的,仿佛隨時會崩塌下來。他皺了皺眉,目光下移,同樣黝黑的牆壁上堆靠著粗細不一,長短各異的木枝、木條,視線再往下,他終于明白為什麼睡一晚覺居然會比打一場仗還要耗損力氣。
原來,他竟然睡在柴房里!
意識到這個令人驚異的事實,他猛然跳起來,向著唯一的一扇門沖出去。
「砰!」額頭狠狠撞上低矮的門楣,熟悉的痛感令他隱約記起昨晚發生的事情,「該死!」他火大地一拳砸在門楣上!
那臭丫頭不只是拿石頭扔他,還讓他睡柴房!豈有此理!
如果不把她揪出來好好教訓一頓,他就不姓謝!讓她姓謝做主子去。哼!
謝慕駿氣沖沖地往外走,沒走出兩步,就見後院小徑那頭急匆匆地走來一位藍衫長辮的女孩,她身量兒不高,一張心型的桃子臉上嵌著一對漂亮有神的黑眸,行動之間,劉海在秀額上輕輕飄呀飄。
嘿!就是她!
他緊趕兩步,繞過一叢灌木,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哎呀。」行色匆匆的司徒聞鈴嚇了一跳,抬眸間見到是他,松了一口氣,忙又一把將他拽到灌木叢後。
「穿上!」
謝慕駿愕然捧著她塞過來的一團粗布衣褲,一頭霧水,搞不清楚狀況。
「快點啊,難道你想穿成這樣出去見人?」
在司徒聞鈴的提醒之下,他才赫然發現,自己身上竟然僅著貼身單衣。啊?他的錦袍呢?長褲呢?背心呢?還有……玉佩呢?折扇呢?
他眼皮抽搐,臉色發青,再也忍耐不住。
「臭丫頭,你到底在干嗎?」他咆。
「干嗎?你以為我在干嗎?」她沒好氣地應他,「就是要把你這個入屋行竊的小賊洗劫一空,然後換個包裝拖出去賣掉,怎樣?」
怎樣?
她居然還大言不慚地反問他怎樣?
謝慕駿怒極反笑,「什麼?你說什麼?我?你說我是入屋行竊的小賊?」他是小賊?像嗎?就他這衣著,這風度,這氣質,他像一個賊嗎?
這丫頭是眼楮不好使,還是腦子有毛病?
打擊!
他在那邊氣呼呼的,這邊,司徒聞鈴受不了地挑一挑眉,「你到底要不要穿?」昨晚,他吐她一身,她都沒跟他計較了,他還在這邊咋呼個啥?
她懶得理他,直接抖開他手里呆呆捧著的衣褲,「抬手!」
「呃?」腦子有點跟不上節拍,瞪了她好半晌,才想起來她是要伺候他穿衣。
好吧好吧,雖然這衣服看起來有點髒,質地也很粗糙,穿在身上可能有點扎人,但,看在她態度還算恭謹的分上,就不予她計較了吧。
畢竟,穿著皺巴巴的內衣在府里走動也不是什麼好看的事。
他懶洋洋地伸開手臂。
「轉身!」
他熟練地配合著她的口令。
衣服穿上身,的確有點扎人,他不太舒服地轉了轉脖子,一眼瞟見她低著頭,專心致志地幫他扣紐扣的樣子。
那樣一本正經。
忽然,心里滿滿的不忿與怒火居然一下子被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所代替。
真沒見過這樣自以為是又愚蠢的丫頭呢,居然能想出那麼有創意的點子。
嗯?說他是小賊?采花賊還差不多。
他一時興起,「喂!」高大的身影突然向前挪了一步。
「你干嗎?」水湖藍倩影被那寬闊的胸膛一逼,趕緊退了一步,瞪著他的目光充滿了戒備與懷疑。
他咧咧嘴,「我只是有個問題想不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