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以男人的眼光來看,他的容貌是太過于陰柔俊美了,但在女人看來,他那張過分秀靜的容顏中卻又帶著幾分強悍得讓人打冷顫的冷峻,以及明顯地與她們這類溫室里的花朵們截然不容的恣揚氣質。
無可否認,他這個人是有些引人注目的。
說到引人注目,倪喃忍不住又看看四周,許多人的眼光早已黏在邵志衡身上了。唉!不過,這樣也好。她終于可以安靜地、全心全意地尋找她希望看到的身影。
一遍,沒有;兩遍,仍然沒有。
接近兩百平米的屋子里,圍聚了二十多個人,大半,都是高中同學。
有些面孔還有些熟悉,而有些,都已模糊得不復記憶。
既然,連這些不復記憶的面孔都能被邀來參加同學會,他卻為什麼不來?
這一次聚會雖然美其名曰同學會,但,她心里知道,是心湄特意為她舉辦的接風宴。所以,她更不可能不邀請他來。
難道,他心里還在怨恨著自己?倪喃重重地閉了下眼楮。
「喃喃!」
那一邊,邵志衡帶給大家的最初的震撼已然消失,方心湄開始招呼著大家切蛋糕︰「來來來,女主角已經到了,可以開香檳慶祝啦。慶祝我們大家全體老了七歲!」
「死心湄,舌頭最毒的就是你了。」江夏又習慣性地跟她斗嘴。
心湄翻個白眼,也不與她計較,只拉過倪喃,神秘兮兮地說︰「今天的蛋糕你來分,有好玩的游戲喔。」
「什麼游戲?」倪喃直覺地抗拒。
所謂的游戲,大概都有些整人的性質,從小到大,因為害怕自己成為被整的對象,所以,她很少參與這類活動。
不知道的人,總以為她是清高。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
「哪,就是這樣。」江夏快言快語地比劃道,「這塊蛋糕呢,是我,心湄,青青三位大美女親手做好的,里面有兩張小紙條,一張上面寫著Love,另一張上面寫著Me,如果吃出寫Me的那張呢,恭喜你,你就是今天的公主啦,而吃到寫Love的那位騎士,今天一整天就負責陪公主逛街、吃飯、看電影、做奴隸,不能有任何怨言。如果那個人做不到,被公主投訴了,就準備請我們大家一個月的消夜,外加做大家一個月的奴隸,還會受到所有人的詛咒,一輩子找不到女朋友!」
「哇,要不要這麼狠毒啊?」心湄吃驚地看她一眼,她們昨天好像不是這麼商量的。
「要玩嘛,當然就玩得痛快一點,是不是喃喃?」
倪喃訥訥地,感覺頭皮有些發麻,「我可不可以不參加?」
「不可以!」這一次,心湄倒是和江夏同一陣線。
知道逃不了,只得認命地拿起切刀。分到蛋糕的人,每一個都很興奮,沒有誰是真正地為了吃而吃,大家都像尋寶一樣,將自己盤內的蛋糕捏成一小塊一小塊地找。
最後——
「我沒有。」
「我也沒有。」
……
「我也是。」江夏說這話的時候,眼角沮喪地瞄了邵志衡一眼。
「哎呀,現在就剩喃喃和她的男朋友啦,真巧耶。」不知道誰嚷了一句,他們一擁而上,圍住倪喃和邵志衡,七嘴八舌地攪和。
「吃呀,快吃蛋糕呀。」
見他們都不動,心湄手快,一把搶過倪喃盤里的蛋糕,掰開兩半,露出一角紅色紙片,展開來,是很不幸的一個「Love」。
倪喃欲哭無淚。
怎麼會這樣呢?早知道是這樣子,她就不讓邵志衡假扮自己的男朋友來了。因為那麼一點小小的自尊,而讓自己更加大大地丟臉。
可恨呵!
她用力咬住下唇,微仰頭看他,面色激動,眼神極不友善。
邵志衡!你敢!
若他真敢讓她做他的奴隸,她發誓,一定會讓他好看。
第2章(2)
相對的,邵志衡的表情就比她要輕松許多。
面對大家既羨慕又期待的目光,他只是慢條斯理地拿起那塊惟一沒被肢解的蛋糕,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對不起,沒吃早餐,我有些餓了。」
張嘴,咬下一口,慢慢咀嚼。然後,再一口……又一口……
眾人的目光跟著他一口一口吞噬掉整塊蛋糕。
咦?奇怪了。
字條呢?
二十幾個人,四十多雙眼楮,再加一張口,居然抓不到一星半點紙張的碎屑。
「沒有。」邵志衡遺憾地攤了攤手。
「江夏,字條是你放的,你是不是忘了一張?」心湄突然想起來。
「嗄?」江夏有口難言。
她明明記得很清楚,應該是兩張字條,這會兒怎麼只剩一張?
敝了!
可,字條不會自己長腳跑呀。
那麼,只能是她少放了一張吧?
大家全都泄氣地垮下肩膀,本來以為有好戲可看的呢,這一下,什麼都沒了。
只有倪喃,輕勾臉龐垂落的發絲,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
吃完蛋糕,才開始正式的自助餐會,餐點是從吉美味叫來的,听說吉美味的自助餐很不錯,聞聞香味已經讓人食指大動。
大伙兒一下子就把游戲泡湯的遺憾丟到了九霄雲外,端著盤子,拿著菜,分散在客廳四處。有的聊天,有的听音樂,有的一邊吃,一邊聚在一塊兒打牌。
初見時的喜悅已漸漸平淡,她已不是頂著光環的鋼琴新星,她只是這間屋子里的一員。跟大家一樣,平凡普通的一員。
不會有人注意到她,這是習慣。從最初的閃亮醒目,到最後的飲盡甭獨,每次都是這樣,不是她不曾試著去改變,而是,很明顯地收效甚微。
倪喃頓了一會兒,剛剛吃得太飽,現在看到食物還有些想吐,而那些笑鬧的人群也讓她漸感不支。
于是,取了一杯酒,默默地退到陽台外面。
那兒,如她所料,沒有任何一個人。她在陽台上的藤椅上坐下來,把酒杯擱到小餐桌上,雙手交握,下巴擱在手指上,靜靜地看著杯中顏色漂亮的液體。
室內笑語喧嘩,這兒卻安靜得過分。只有那秋日正午的驕陽,用著殘余的火辣辣的威力,照耀著這方小小的天地,久了,手背上的肌膚竟有些微微的刺痛。
但,仍然不想進去。
曬就曬一點吧,畢竟,比起太陽,更令她難以投入的,是人群。
「喂,你干嗎一個人躲在這里?」出乎意料之外,這一次她被遺忘的時間稍稍短了一點。如果這是時間的魅力,她倒要感謝這七年的分離。
然而,顯然她猜測錯誤。方心湄坐下來之後,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邵志衡真是你的男朋友?」
啊?她差點忘記了,這一次她應該還有一個同來的伴,但她的同伴顯然比她更受歡迎。
「怎樣呢?」她沒什麼興趣地玩著杯子上的吸管。她知道,自己這樣冷淡的表情已經在向外傳遞著不要問我的信息。
有很多次,很多人,都是被她這種不合作的惡劣態度給生生推了開去。
然而,心湄不是別人,她早看慣倪喃這種要死不活的樣子,被冰鎮的次數多了,早已練就一身吸陰補陽的功夫。
不然,她哪里能成為倪喃那幾個稀有朋友中的一員?
「噯,說老實話,你們到底是什麼關系?」方心湄微微傾過身來,陽光熱辣辣地照在她濃黑的眉毛和一雙生動的眼上,仿佛她的眼楮也放著光。
倪喃倒奇怪了,「這跟你有什麼關系?」
「嗄?關系可大了!」心湄對她眨了眨眼,「如果他是你的男朋友呢,你應該現在就去阻止江夏那個花痴繼續對著你的男朋友發騷。如果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呢,那麼,嘿嘿,這個艱巨的任務就交由我來執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