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什麼不值?」蟈蟈不屑地撇嘴。
「哪,如果他不知道‘親愛的’,他會那麼拼命幫你?如果他不是‘親愛的’,他會陪你蹲在路邊站路標?如果他不是‘親愛的’,他會執意回來載你?他早就用實際行動告訴你他是什麼人了,是你自己遲鈍,不明白他的心,你還好意思在這里發他脾氣?」紀遙說得頭頭是道,義正詞嚴。
蟈蟈越听頭越低,心中慚愧又甜蜜。
對哦,她怎麼那麼傻?連這個都看不出來?
她還以為……還以為……
唉,不不不,她怎麼可以懷疑「親愛的」,他不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值得信任的人嗎?他不是惟一一個帶給自己光明的人嗎?
「對……不起……」口齒伶俐的蟈蟈難得說不出話來。
賀意隨除了苦笑,還是只有苦笑。
第二章
「表哥,你打算怎麼做?」紀遙倒在沙發上,嘴里咬著隻果,一雙長腿極不規矩地蹺在茶幾上。
「我能有什麼打算?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嗎?」賀意隨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工作。他的時間,原本緊張得連吃飯都嫌浪費,可是,就為了紀遙,他幾乎浪費了整整一天。這一天,他又必須從以後無數天里一點一點擠回來,他哪還有時間繼續去為這件無聊的事情傷神。紀遙想怎麼做,就由得他去了,只要他不再來煩自己。
「我是已經想好了哦,這兩天,我就稍稍犧牲一下,隨便陪她四處逛逛,就說你公司有急事,派你出差去了,然後再委婉地告訴她,你已經有了女朋友,上網呢,不過是隨便玩玩,叫她不要放在心上,讓她知難而退,你覺得怎麼樣?」
賀意隨從電腦上抬起一只眼,「既然你都肯陪她出去逛了,怎麼又不肯承認你就是她要找的人?」
「那怎麼一樣?」紀遙彈了彈手指,「陪表哥的女朋友逛街和跟自己的女朋友逛街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嘛。」
「說來說去,還是面子問題。」
「那可不是一般的問題,表哥你深居簡出哪里知道人間疾苦,一個男人丟了面子就等于丟了人生尊嚴。」
賀意隨橫他一眼,「既然丟不起,以後就少玩點火。」
「是,表哥教訓得是!」紀遙嬉皮笑臉。
賀意隨無奈地搖了搖頭。
正說著,電話抽風似的響了起來。紀遙一躍而起,接在手中,才「喂」了一聲,馬上又像丟燙手山芋一樣丟給了賀意隨。
「喂?哪位?」
「親愛的,我是蟈蟈哪。」
賀意隨望了紀遙一眼,他看到他擠出一個抱歉的笑容,還附帶了些許同情。
「有事嗎?」
「真倒霉,賓館里的供水管破了,沒有水,我能不能來你家洗個澡?」
洗……洗澡?
一個女孩子跑到大男人家里洗澡?
「這個……怕不方便吧?」他從齒縫里擠出聲音。
「可是,不洗澡我真的會渾身不舒服噯,怎麼辦?」蟈蟈的聲音听起來相當郁悶,應該不會懷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吧?是吧?
「那……可是……好吧,你來吧。」賀意隨比她還要郁悶,誰叫他天生不會拒絕人呢!
☆☆☆
二十分鐘之後,在賀意隨的帶領之下,蟈蟈小姐登堂入室。
「哇——」進門一聲驚叫。
紀遙皺皺眉頭,掏掏耳朵,一臉意料之中的不以為然。
他早就知道,每個女孩子第一次踏進這間屋子,都會驚訝于屋里的寬敞和豪華。兩百多平米的復式結構,別說是住人了,跑馬都成。
想當年,他也是被這間屋子的寬敞舒適所吸引,才死乞白賴地住進來的。更何況,是這些庸俗的女人?
「你成了吧?要干什麼就干什麼去。」他可不想被這個女人一遍遍的贊嘆荼毒耳朵。
「天哪!這是人住的地方嗎?這還能住人嗎?」偏偏,蟈蟈似乎一點也沒有自知之明,她直奔沙發,切入主題,「你怎麼可以躺在沙發上吃東西?你的腿怎麼可以擱到茶幾上來?你看你看,這沙發成什麼顏色了?還有那里,哎呀,怎麼可以把換下來的衣服直接甩在餐桌上?還有還有,鏢靶怎麼可以掛在牆上?要掛也應該擲準一點嘛,瞧瞧牆上那些洞,怎麼補?補了也會很難看的耶。」她一邊嚷嚷,一邊風車一樣在屋里轉來轉去。只要有她經過的地方,都會如秋風掃落葉一般,滌蕩一淨。
紀遙不知不覺張大了嘴,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女孩是魔法國的巫女嗎?怎麼只是一念咒的功夫就把他和表哥一年的掃除計劃都做完了?
「嗯——」蟈蟈雙手叉腰,用挑剔的眼光環顧四周,儼然一驕傲的女王,「暫時只能這樣了,明天還要大清洗。」
「什麼?你明天還來?」紀遙總算清醒過來。
「不然怎樣?難道讓你們一直住在垃圾堆里?」
垃圾堆?他沒覺得啊。
紀遙還想說什麼,蟈蟈已拍拍手,走進洗手間,「砰」的一聲摔上了門。
「切!這什麼跟什麼嘛?」紀遙翻翻眼楮,望著天花板,難以相信,自己的運氣居然差到這種程度。
他怎麼會?怎麼會認識這種女人?!
☆☆☆
「轟……轟轟轟……」嘈雜刺耳的轟鳴聲一聲聲敲碎了他的耳膜。他鑽進被子里,蒙住耳朵,不行,那聲音仍然近得好似螞蟻鑽進耳朵眼里擂鼓一般讓人撕心。
他霍地坐起來,掀開被子,「 」地沖出房門。
熱浪撲面而來。
賀意隨打了結的眉毛揪得更緊,惺忪睡眼里冒著不小的烈焰,「紀——遙!」
「嗯?」機器的轟鳴聲暫時停了下來,走廊那頭探出一張清水樣的臉,「他出去了。」
「你……」
「你繼續睡吧,不用招呼我。」蟈蟈露出花兒般的笑靨。
「你在干嗎?你什麼時候進來的?」賀意隨覺得頭痛,好似在夢中被人敲了一棍似的。
「是紀遙給我開的門,不過他好像很忙似的,我一進來他就出去了。」蟈蟈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早晨的賀大哥(在賀意隨的堅持之下,她終于不再喊他親愛的)看起來好憔悴喔!好像一副隨時要昏倒的樣子,他不會是有病吧?
「我問你在干嗎?一大清早的你到底在做什麼?」耐心告罄。賀意隨頂著一頭亂發,發怒的表情像一頭憤怒的獅子。
「我……我在吸地。」蟈蟈緊張地退後一步,讓他看清她手上推著的吸塵器。
「什麼?你吃撐了是不是?坐飛機大老遠地跑來這里吸地?」憤怒的獅子撲過來,彎下腰,一把拉掉電源插頭,「你沒別的事情做了是不是?」他瞪著她,睡眠不足的眼里布滿紅絲。
「對……對不起。」蟈蟈嚇了一跳,「如……如果你不喜歡,我馬上幫你恢復原樣。」
「Shit!」賀意隨搔搔亂糟糟的頭發,「你去客廳等著,看電視看報紙听音樂隨便你怎麼樣,就是不要再動這個東西。OK?」他指指腳邊的吸塵器。
「好……」蟈蟈听話地點了點頭。
賀意隨吁了一口氣,準備轉身回房。
「可是——」
「又有什麼問題?」青筋在太陽穴里隱隱跳動,看著她的目光充滿了威脅。
「沒——沒了。」蟈蟈無辜地眨了眨眼。
他翻個白眼,轉身,往回走,「嘶」,腰下一涼,身上惟一的一件沙灘褲被轉角處的掛衣鉤鉤住了,拉下大片春光。
「Shit!Shit!」他抬腳欲踹,又像想起什麼似的猛一回頭,看到蟈蟈忍笑忍得好辛苦的模樣,伸出去的腳極為緩慢地收了回來。
蟈蟈似有所覺,反應慢三秒地對上他的目光,笑容仍然留在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