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了一口氣,指著身穿捕快服的其中一人道:「韓捕頭是我的朋友。」
原來如此!
花瓣心里很想繼續追問下去,就算是去探望朋友,也不必瞞著她啊,但,不知怎地,她卻問不下去。
有好多話,她想說,卻終不知從何說起。
大概,等到解除了苒姐的危機之後,一切都該真相大白了吧?
「小六兒。」西門慕風卻在此際開口喚她。見她一雙清靈靈的眼期待地望進自己眼里,他的唇掀了掀,卻忘了自己到底想說些什麼。
「大哥,你想說什麼?」花瓣探前一步。
大哥——應該還是關心她的呀。
她很想就這樣撲進他的懷里,抱緊他瘦弱的身子……
啊!大哥的身子……
想到這里,她的腳步驀地頓住,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
「放手。」西門慕風眼望著花瓣身後。
花瓣陡然一驚,這才想起,自己還一直都在衛天止的掌握里。她想掙月兌,肩上卻一緊,又麻又痛,讓她極為不適。
「放開他?嘿嘿,西門侯爺大概是忘了,十幾日前,在城郊的小客棧里,侯爺是用了什麼手段才逃之天天的?」衛天止嫉恨地瞪牢西門慕風。
生平兩次大辱,都是在此人手里。
不殺他,如何咽得下這一口氣?
而那廂,韓成早已指揮手下,將衛天止團團圍住。
「嘿!」衛天止兩眉一挑,帶著邪邪的得意,「比誰的人多嗎?我想,衛大將軍府絕對不會輸給你們這些小小的捕快。」
話音還未落,他的人已向外飛縱出去。
「不好。」韓成正待追去,卻被突然涌進來的一群甲衣人殺得陣腳大亂。那些甲衣人個個武功高強,而且凶悍不畏死。
廳中頓時亂成一團。
有想趁亂逃出去的,卻都被守在門邊的甲衣人給逼了回來。
「鐵甲軍?衛家的鐵甲軍?」府尹大人驚恐地瞠大了眼,彷佛不敢置信。
皇帝御賜、保家衛國的鐵甲軍,居然會出現在杭州城一個微不足道的員外府里?
這、這還了得?
「怎麼樣?西門慕風,你還服氣嗎?」衛天止站在對面的屋頂之上,臉上帶著放肆的笑。
西門慕風眼瞳里深映著小六兒痛楚的模樣,驟起的心火直竄上腦門,極力壓下想沖上去擰斷那人脖子的沖動,說出來的話語卻仍冷靜淡漠,「你這麼做,只會害了你大哥。」
「我大哥?我大哥高興還來不及呢。你一個癆病表,要死不死的,憑什麼老是踩在大哥頭上?論軍功,論實力,大哥哪一樣輸給你?偏你還得祖宗蔭庇,恬不知恥地位列于武林四大家族之一,瞧你現在這德行,配嗎?」
「就憑——」西門慕風滿不在乎地聳聳肩。
衛天止看他肩頭聳動,心中緊張,半晌,卻又不見任何動靜,拉緊的弦陡然一松,啐一口,道︰「就只會賣弄玄虛。」
話音還未落,眼見得西門慕風右手一揚,他本能地閃躲,將花瓣面對面地掰到自己身前。而其實,那一掌卻並不是拍向他。
只听得「澎」的一聲,掌力又急又快地擊中花瓣後背。
他一怔,還沒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卻見花瓣嘴唇一張,「噗」的一聲,他眼前一黑,右眼似乎被什麼東西打中,火辣辣地痛。緊接著,手心一麻,又似被火烙一般。
「啊!」他大叫一聲,直直地向後跌去。
原來那一掌打的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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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後,林府擺起了盛筵。
沒有任何人再提起林大小姐的婚禮,因為凡是有眼楮的人,此刻,都不會再懷疑,小乞丐原來是一個女子。
多麼巧合,西門慕風那一掌,原本是想隔物打物,誰知,卻不偏不倚地逼出了花瓣一直藏在喉嚨里的喉核兒,又因花瓣與衛天止過近的距離,喉核兒直直地打進了衛天止的眼里。
主子受傷,那些甲衣人自然護著他急急地退了個干淨,這才解了大家的一場危機。
眾人心里感激,又見回復女裝後的花瓣天真可人,便都聚在她的身邊,談笑逗趣。
「花姑娘,你原本是個女孩子,怎麼想到要來闖林家的嫁女三關?」
「對對,小花,那個什麼什麼喉核兒到底是怎麼弄的?不會影響吃飯嗎?」
「還有,林家小姐跟你一起這麼久了,難道沒有發覺你是女孩子?」
「廢話,花姑娘不是有喉結嗎?誰會懷疑她?」
面對著這些人熱心的問題,花瓣只好露出耐心的笑容,眼角余光卻不時瞥向長桌另一端的西門慕風。
自從被迫吐出喉核兒之後,她還沒有機會和大哥說上半句話哪。
西門慕風坐在桌前,神情淡漠,林盛鼎在他耳邊不斷地低聲說著什麼,他彷佛是在听著,又像全不在意。只在偶爾抬頭踫觸到花瓣探究的眼神時,才會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
大哥對她似乎與從前沒什麼不同。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的眼里有著她所無法理解的抑郁。
「花瓣。」林芳苒招手喚她。
「嗯?」
「到這里來坐。」她拍拍身邊空出來的座位。那個位置剛好在林芳苒和西門慕風之間。
花瓣心頭一跳,身邊的人已經轟笑起來,「呀,怎麼把她們小兩口給分開了呢?」
還好,這善意的玩笑及時掩住了花瓣臉上驟起的紅暈。
與西門慕風一線相隔,再無法看清他臉上的表情,可在一呼一吸之間,他的存在感卻那樣強烈地燙熱了她的思維。
以至于林芳苒偷偷伸手在桌下推了她一把,她才勉強斂住心神。
「你說什麼?」
「我問你,你是怎麼認識那個叫紅葉的女孩子的?衛天止干嗎逼著你去找她?」
「這個——」花瓣搖搖頭,「我不能說。」
「有什麼不能說的?我又不會告訴別人。」林芳苒歪著秀美的臉蛋,不滿地撇了撇嘴。
花瓣撲哧一笑,「瞧你,比自己的事還著急,我的身份被拆穿了,你的問題就難辦了。說不定明天你老爹又要開始給你招親,你這會子還有閑功夫管別人?」
「這我倒不擔心。」林芳苒半點兒也不擔憂,反而笑得很開心,「這一次,我也不是全無收獲啊。」
「什麼?」花瓣側頭打量著她,還擠了擠眼楮,「找到心上人了?」
看來,這緩兵之計還是挺湊巧的嘛。
「哎!你嚇死我了,那麼大聲音做什麼?」林芳苒撫著胸口,怨怪地瞠她一眼。
花瓣吐了吐舌頭,一轉頭,果然見身邊幾個人都似笑非笑地瞅著這一邊,她尷尬地扯了扯嘴角,趕緊低頭進攻面前的一盤蒸魚。
這樣靜了一靜,林盛鼎那熱情洋溢的聲音便毫無阻滯地飄了過來。
「侯爺,不是老朽我自夸,我這女兒才是才,貌是貌,在整個杭州可是有名的一寶啊。」
林老頭大概是喝多了吧?花瓣心里暗笑。
「我這一生,也沒別的奢望,只要能為芳兒找到一個足以匹配她的夫婿,我就心滿意足了。」
花瓣從魚盤上抬起半邊眼,沖尷尬得坐立不安的林芳苒瞄了一眼。
「好不容易,我想到一個嫁女三關,可又被……唉,這個不說了不說了。」林盛鼎抿了一口酒,眯著通紅的眼楮繼續說道:「話說回來,若不是這樣錯打錯著,也不能將侯爺這等人物引到咱們家里來,是不是?」
坐在府尹下首的韓成听到這里,心里已明白幾分,想到一個多月前西門慕風向自己打听林小姐,那時候,自己不也有如林老爺這舨的想法?
于是,便打趣地道,「不錯不錯,侯爺若娶了我們杭州一寶,那也不失為一段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