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月兌口而出的話竟是︰「我沒有想到伯母竟然這麼年輕。」
唉——
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底深處那聲悠長的嘆息。
「呵呵,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季夫人笑得一臉燦爛。她走近傾容,親熱地拍拍她的臉頰,「要什麼時候,我們家天恩也像你那麼會哄人開心就好了。」
溫傾容抿嘴一笑,「怕母你錯了,季小子最可惡的地方就是那一張油腔滑調的嘴。」
「是嗎?」季夫人有些驚詫地張大了眼楮,「我還以為我們家天恩天生是鋸了嘴的葫蘆呢。」
「不會呀,下次他回來的時候,伯母可以考考他,揪出他的真面目來。」她笑著,心里卻緊張得凝緊了呼吸。
下次回來。究竟是什麼時候?
「他呀——」季夫人笑著搖搖頭。
她這一生什麼都順遂,惟獨對這個兒子,是有心無力。
溫傾容望著她勾畫細致的眉眼,等著她繼續說下去。在等待的這剎那,她感覺自己的心如注滿了氣體的球,在無限制地膨脹。
「算了,不提他了。我們也該走了。」季夫人揮揮手,仿佛揮去了一片雲彩,她轉身向著秦逍宇說︰「麻煩了你這麼久,真是不好意思。」
「伯母說哪里話,我和天恩是好朋友嘛。」
「那我就不多說謝字了。」季夫人點點頭,臨走的時候,又對傾容展開一個慈和的笑容。
「伯母慢走。」溫傾容極為勉強地笑。失望的感覺如一根針,刺得心髒千瘡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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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恩一直想游遍全國,這一次,他說想嘗嘗夢想成真的滋味到底是什麼。」不知道什麼時候,秦逍宇站到了她的身後。
她茫然回過頭來,看著他。
他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些?
要知道,她最不想問的那個人便是他哪。
「他玩夠了自然就會回來,也許十天半月,也許三年五年。」他隨隨便便說一句。
他知道,他比誰都清楚,她最希望听到的消息是什麼,她最渴望知道的答案是什麼。他全都了解。
溫傾容覺得好難堪。
她怎麼會把自己弄到這個地步的?
為什麼?她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一個是可以這樣毫無牽掛地走,一個是可以這樣滿不在乎地說。
他們,他們究竟置她于何地?
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好像被掏空,感覺自己的氣力好像水一樣流逝。
是的,水一樣的感覺。
那個如流水一般的男孩,就這樣走出了她的視線?
三年五年?
他怎麼可以走得這樣無牽無掛?
難道,他們不是朋友嗎?
難道,朋友不是應該坦誠相對嗎?
而他,竟然背離了這份友情。
懊死!他該死!
在她那麼信任他,需要他的時候,他竟然選擇了逃避。
她好失望,感覺好挫敗。
她握住了手掌,握得好緊。
「容容……」秦逍宇欲言又止,她那哀傷的模樣令他心驚。
「不要再告訴我任何關于他的消息。」她挺一挺脊背。
好吧!走吧!
如果他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那麼,她也可以一樣。
就當做從來沒有認識過他;就當做從來不曾有過這麼一個朋友。
她可以不跟任何人分享她的喜怒哀樂,她可以!
那一天,她不曉得自己是怎麼走出秦家的。
只記得,她一個人去銀星听了一場音樂會,奇怪的是,竟然沒有當場睡著。
第十章
沒有了季天恩的日子,不再如流水一般緩慢而輕快地流逝,而是如大片大片的雪花,沉甸甸地,一片朝一片壓下去,壓下去……仿佛永遠沒有盡頭。
寒假的時候,她回了一趟老家,從前和秦家比鄰而居的老房子早已拆除了,建起了中心廣場。
就連他們曾經一起上學放學的那一條路,也經過幾次翻新改道而再無原來的蹤跡。
這些年的變化,怕是只能用滄海桑田來形容吧?
就連她,也不是完全沒有改變。
媽媽說她成熟了許多。
然而,成熟不就是蒼老的代名詞?
從前每次回家,都是匆匆地來,匆匆地去。
可是這一次,她一住就是十幾天,卻依然還是在有意無意間想起那個可惡的季小子。即使這個小城里從來沒有過他的影子。
她逛街的時候,會想起他們在大街上打鬧嬉笑的樣子,會想起他調侃的眼神,以及露出淡淡嘲諷意味的嘴角。
她吃飯的時候,會想起快餐店里她吃掉他口水的樣子,還有街頭的寒風中那一碗熱辣辣的面。
她月兌鞋的時候,會想起她扭傷了腳,他為她溫柔地執著鞋。
她想念他,卻想念得毫無理由。
她弄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時候他的身影已佔據了她大半顆心?
她忽然很怕很怕看到秦逍宇。
怕看到他了然于胸的眼神,怕看到他滿不在乎的笑容,甚至怕听到他嘴里說出來的那些艱澀難懂的話語。
難道,這就是戀愛的感覺?
這就是她追求了十一的愛情?
突然之間,她迷惘了。
仿佛有什麼已經錯過,但明明她早已握緊了她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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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結束之後,回到學校的第三天。
「伯父伯母?呀!你們來了怎麼也不通知我們一聲,也好讓我們去接你們呀。」孟葶的聲音才剛在門口響起,下一刻,她的人已興奮地沖進了溫傾容的房間,「容容姐,你爸媽來看你了。」
「我爸媽?」傾容愕然。她不是才剛從家里回學校嗎?
怎麼只兩三天的時間,爸媽就十萬火急地趕了過來?
直覺地,她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容容,你可瞞得我們好緊。」溫媽媽來不及喝一口水,便開始埋怨女兒。
「我瞞了什麼?」傾容滿頭霧水。
「前天你剛走,你秦伯伯秦伯母就代逍宇來向我們提親了。」溫爸爸審慎地說。
老實說,他並不贊成女兒現在結婚,畢竟她還小,連大學都沒有畢業,然而,當他一想到女兒八歲那年說過的那句誓言,便怎麼也不忍心拒絕了。
包何況,秦溫兩家還是幾十年的老朋友呢。
既然是青梅竹馬,兩廂情願,他們這些做父母的當然是樂見其成。
不過,經過一番商量,他們最終還是將結婚改為了訂婚。
這也是做父母的一點私心吧,總希望女兒還能在身邊多留幾年。
「訂婚?」天哪!她沒有听錯吧?
溫傾容驚異地捂住了嘴。
秦逍宇怎麼可能向她求婚?這一定是弄錯了。
一定是。
她有些坐立不安,來來回回地疾走著。
「跟逍宇結婚,不是你一向希望的嗎?」溫媽媽畢竟是做母親的,第一個感受到女兒的躁亂。
「不是這樣的。」其實她也不是太明白,只知道反復地,喃喃地說︰「可是我才十九歲,二十歲都不到呀。」
「現在是訂婚,又不是要你結婚。等到大學畢業,你也有二十三四了吧?」孟津津突然插進話來。
「可是……我要上課,還有考試,社團活動,訂了婚之後……」她無法想象,當她有了秦逍宇的未婚妻這個頭餃之後,該如何經營自己大學里的生活?
那一定會是一團糟吧?
「難道你從來沒有設想過你和秦逍宇的未來?」孟津津繼續問道,絲毫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我……爸和媽怎麼看呢?」傾容將求助的目光投向父母。
「我們已經答應了。」
「是啊,誰知道當年的一句戲言如今竟可成真?」溫媽媽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