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計議已定,趁顏紫綃氣息未調之際,發動攻擊。
眼看著手掌,銀鉤齊齊向自己身上招呼過來,顏紫綃暗暗叫苦不迭。
她展開身形,在掌風鉤影之間閃躲跳躍,眨眼功夫,已迭遇險招。
而那些神風堂的弟子們更是站在一邊說著一些不堪入目的風下流話語以求分散她的注意力。
「喲,多漂亮的小泵娘,傷了怪可惜的,不如你早早向我們師傅求饒,給我們師傅做個堂主夫人,或許還有一條生路。」
那神風堂,原也不是什麼名門正派,十天前,堂主陸展鵬被步滄浪在妓院里羞辱了一番,並取走武學秘籍「風鉤譜」,他心里是又恨又怕。
今受威遠鏢局所托,卻也正合了他的心意。
即使殺不了步滄浪,總還可以趁亂撈些好處。
比如,眼前的這個小泵娘,就實非妓院里那些庸脂俗粉可以比擬。
娶回家做個堂主夫人,這主意還真不賴。
他越想著,便越覺得眼前的顏紫綃實在是美艷不可方物。
邪念一起,他頓覺心癢難搔,也顧不得自己一方宗主的身份,棄鉤為爪,抓向顏紫綃前胸。
這個時候,顏紫綃的退路已經全被柴大善人的掌風封死,她要麼挺身硬受陸展鵬一爪,要麼退入死地。
眼看著顏紫綃必受一辱,神風堂眾弟子不禁齊聲喝起彩來。
怎奈,烈性如火的顏紫綃全不理這一條生路,而是縱身一躍,跳進柴大善人用掌力織就的風網之中。
倏然之間,她的身體如同被來自不同方向,不同勁道的力量所挾持,整個人在掌風之中扭曲,變形。
只听得「轟」地一聲,她的人被氣流拋了起來,遠遠地跌落出去。
眾人眼看著這嬌滴滴的小泵娘就要命喪當堂,不免唏噓不已,齊齊發出驚呼之聲。
可是,轉眼之間,驚呼變做叱喝,眾人只覺眼前一花,有三條人影同時奔向顏紫綃落下的方向。
柴大善人是心存仁慈,而陸展鵬則是不甘心,他們同時動身,想看看她到底還有沒有救。
那麼,另一條黑色的人影又是誰呢?
他最後一個撲出,卻最先一個到達。
在紫綃的身體還未落地之前,已將她穩穩地接在手中。
緊接著,他使一個連環腿,先踢柴大善人,然後連帶著柴大善人的身體再踢陸展鵬,最後一躍而起,沒入晨霧之中。
柴大善人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再看陸展鵬時,他正齜牙咧嘴跌坐在地,原來那黑衣人一腳之下,已經踢斷了他胸前三根肋骨。
柴大善人的脊背上冷汗直冒,剛才,如果不是那人腳下留情,他怕是傷得比陸展鵬還要重得多。而且,先踢之人毫發無傷,後踢之人卻傷勢嚴重,僅憑這份得心應手的勁道,他已是望塵莫及。
「步滄浪!他就是步滄浪!」好不容易回過一口氣來的陸展鵬心有余悸地嚷道。
眾人一听,俱都無言。
看剛才步滄浪飛身救人的身手,這里這麼多人齊上,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罷罷罷,還是回家去收拾殘局吧!
柴大善人命「神龍堂」的弟子扶起陸展鵬,一行人垂頭喪氣地沿來路回轉而去。
這其中,惟有羅四兀自憤憤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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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的意志被耳邊呼呼的風聲所喚醒,顏紫綃這才感覺到自己的五髒六腑仿佛全都移了位似的難受。
她忍不住輕輕申吟了一聲。
這一下,風聲消失了,快速狂奔的身體也好似從巔峰降落到谷底,終于安定下來。
她迷惘地睜開眼楮,赫然發現一張俊秀清朗的臉正定定地停留在她眼前三公分處,似是在觀察她的動靜。她駭異地想掙扎坐起,才一動,她那挺翹的鼻尖就從那張放大的臉上一掃而過。
那人猛地抬起頭,拉開與她之間的距離,一副不勝煩擾的樣子。
顏紫綃倒抽一口涼氣,她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又落入此人之手?
擰著眉仔細地回想了一下,似乎她的身體被柴大善人的掌力所震,重重地摔了出去。
然後,她便眼前一黑,人事不知了。
難道,是他救了她?
可能嗎?不太可能吧!
她對自己搖了搖頭。
搖到一半,又覺得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也許他覺得折磨她還沒有折磨夠,所以又把她給救了回來!
一定是這樣!
她又堅定地點一點頭。
「你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看來是死不了了?那你到底還想賴到什麼時候?」步滄浪的臉上又回復了他一貫的倦容。
「你死了我都死不了呢!」顏紫綃話一出口,這才猛地發現自己正窩在他的懷里,兩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襟,生怕他跑了似的。
包要命的是,她的臉因為被他嚇到了,一個勁直往他懷里鑽,那樣子,要多曖昧就有所曖昧!
她大吃一驚,一張臉羞得如熟透了的柿子一般,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用勁全身僅余的所有力氣猛地一掙,在還沒有來得及讓她後悔以前,就听「叭」地一聲,她的身體重重地跌了下來,弄了個狗啃泥不說,全身筋骨幾乎還齊齊散架,痛得她連哀號的力氣都沒有。
她怎麼曉得,她的身體離地面還有這麼高呢?
她惡狠狠地仰起頭來,瞪著步滄浪在樹杈上晃蕩的兩條腿,自覺凶狠卻有氣無力地嚷道︰「姓步的,你不得好死!」
步滄浪疏離淡漠的眼從樹枝縫隙篩漏下來︰「至少我現在還沒有死,但,這樹上如此涼爽,你為什麼偏要趴在地上?」
顏紫綃猛地住了嘴,她知道,對付他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對他所有的惡作劇不驚不乍!不聞不問!
雖然,她還沒有弄明白,步滄浪到底想拿她怎麼辦,但至少有一點還是可以肯定的,他暫時還不會取她的性命。
這樣一來,她有的是時間養傷,有的是時間來好好思索該怎麼對付他!
五馬分尸還不解恨,大卸八塊勉強可行,但,最好是凌遲處死!
然而,這些都不是擔心氣憤了一夜,又加上勞頓了大半天的紫綃該考慮的,她唯一能做的,只是扒在冰冷的泥地上,再一次暈厥過去。
第四章
昏睡中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等到悠悠醒轉,只覺似是睡在漿挺干淨的床鋪之上,帶著陽光氣息的淡淡的稻草清香撲鼻而來,使她感覺既溫馨又溫暖。
顏紫綃緩緩睜開眼楮,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藏青色的棉布帳頂,原來,她果真是睡在床上。
她試著動了一動,手腳活動自如。再試著提一口氣,鑽心裂肺的疼痛感令她幾乎痛喊出聲。
她連連喘息著,等那種翻涌欲嘔的感覺稍稍退卻之後,這才側過頭來,打量四周的環境。
從掛起來的帳沿看出去,是一間簡陋的青磚瓦房,床前一張方桌,桌上放著一盞油燈,除此以外,別無他物。
看樣子,似乎是普通的鄉下農宅。
這里是什麼地方?她又怎麼會在這里?
正疑惑間,忽見步滄浪推門而入。
顏紫綃連忙將眼楮閉上,裝作還未醒來。
她感覺到步滄浪走近床邊,低頭俯視著自己,然後一只冰冷的手模上了她的額頭,她听得他輕聲道︰「好燙手!看來還得用幾帖重藥!」
紫綃霍地睜開眼楮,驚問道︰「你要給我吃什麼藥?」
步滄浪的嘴角突然漾出一抹笑意,分明享受著她的不安︰「醒了就不必吃了。」
又上了他的當!紫綃的臉倏地變了顏色,嘴唇囁嚅了幾下,卻終于沒有開口。
她閉嘴,是想他識趣地離開,可是,他非但沒有出去的意思,反而大咧咧地在床沿邊坐了下來。他和她的距離近到呼吸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