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安靜,我是在找人。」
「找人?誰?」
織香東張西望找尋社長的蹤影,實在沒空回答她的問話。
卞園這時走了過來,身邊還挾帶她那一票娘子軍。
「織香,好久不見。」
是很久不見,但——最好還是不見。
「瑰園小姐,您今天看起來特別的漂亮。」
今天而已嗎?在她的記憶中,她可是每天二十四小時都很美的。
「謝謝,對了,她是……」
「瑰園小姐,她是純柔小姐,她是個外國人,所以听不懂我們的話,再加上——」
她才正要補充純柔的缺憾,瑰園已直接用英語與純柔對話。
「你和島悟是什麼關系?」
純柔還搞不清楚來者何人,更好笑的是,瑰園站在織香的面前,而純柔絲毫未發覺她所站的位置角度與自己的搭不上來,三人成一直線站立,在外人眼中可是不搭調得緊。
「我們只是朋友,很普通的朋友。」
口氣之冷淡,險些誤導了瑰園的主觀意識。她本來就覺得純柔不對勁,但美若天仙的她,除了一雙眼不夠水汪外,似乎沒什麼異樣,但看這情形……
「你是個瞎子?」
卞園的話並不傷人,她本來就是個瞎子,但她的語氣實在刺耳。
純柔平淡的回應︰「我只是暫時看不見。」
氣氛之僵,叫織香立即挽著純柔便想離開,純柔卻制止她的動作,向發話的人問道︰「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
卞園眯起了雙眼。打滾商場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誰是朋友,誰是敵人,她一眼就能分辨。純柔的態度叫她起了莫名的擔心,恐怕她是面臨了最強悍的勁敵了。轉身瞥見羽的目光朝她射來,看來這名女子已經征服了羽的心思。
不為難一個視障者,也不想和羽為敵。
「織香,我還有事……」
「小姐,你還沒告訴我,您尊姓大名呢!」
卞園看了織香,又望向純柔。
「我叫瑰園惠理,若你不嫌棄,咱們或許可以做個……」
「瑰園,少打擾她。」羽不知何時跨進她們之中。
卞園一張濃妝艷抹的冶艷面容霎時浮現一抹笑意,單手攀上羽的後頸。
「羽,我沒糾纏純柔小姐,是她開口問我,我叫什麼名字,我可沒纏著她不放,你若不信,可以問織香。」
卞園是一只渾身布滿彩艷的花蛇,美麗但有毒。羽不著痕跡的推開她的手。
「瑰園,純柔不是你那個世界中的人,別來犯她。」
「你不高興純柔認識我?」
「瑰園,大家都怕你,我也不例外。」
怕?他若怕,為什麼不直接投入她的懷抱?而她又為什麼征服不了他的人?他太抬舉她了。
「羽,你今天這話,真叫我受寵若驚呢!但我會謹記在心,你竟也會怕我。」
他並不在意她的話,只是挽著純柔,緩緩的離開。
卞園的娘子軍不時的在她耳邊鼓噪︰「你真的願意就這麼退下來馮?」
「是呀!瑰園社長,她不過是個小女孩,憑什麼和你爭島悟先生呢?」
廢話,都是一些廢話,她瑰園惠理什麼時候說過,她喜歡島悟羽的?她們一人一句,可煩得她肝火上升。使了一記白眼,叫三姑六婆們頓時啞然無聲。
自從那一次之後,純柔不再陪同羽出席任何一項公開的宴會,後來的那第三套衣裳,她也不曾有機會打開過。
東京醫院來電——
「島悟先生,您申請的角膜已到。」
這麼快?!
羽陪笑表示︰「好,奧田小姐,我會盡快安排她過去。」
這通電話宛若告訴他,該是抉擇的時候。明知純柔重見光明的那一天,便是她離開日本的時候,他還是打算賭一賭。今晚他沒回尊子的小別墅,直接回到家中。
月子乍見他歸來,開心的迎向前去。「少爺,您終于回來了。」
「嗯,純柔人呢?」
月子指向後面,「在房里。」
羽點頭,並示意月子這里沒她的事了。
短短三十步的腳程,對他來說,卻沉重得叫他心煩意亂。來到純柔的房間,打開門後,卻不見她的蹤影。心中正納悶她上哪去,身後立即傳來聲響——
「月子,晚餐先放桌上,我還不餓。」
他這才發現純柔坐在矮灌木叢下的石階上。信步走了過去。
他身上Cerruti的古龍水味伴隨晚風飄散在她的周遭,她知道來人不是月子。
「是你。」
好冷淡的一句。
「純柔,今天我來是有件好消息要告訴你。」
「是不是角膜到了?」如果是這事,她早知道了。她只是在等待,他打算何時告訴她罷了。
這麼靈,未卜先知嗎?
「你怎會知道?」
純柔抬起頭來感受和風的輕拂,幽幽對他說道︰「醫院打電話來,是我告訴奧田小姐,要她打到公司找你的。你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
語氣之平淡,叫人听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
可是她並不懂日文的。「月子為什麼不接電話,而是由你接?」
「她正在忙,所以我代勞。」
「你又不懂日文,怎麼和奧田小姐溝通?」
敝不得他犯疑。「她會英文,我們是以英文對話。」
「既然你知道了,也用不著我多費唇舌。本來我還想問你的意見,看來也可以省下了。」
她還以為他會百般刁難後才答應帶她上醫院接受手術,看來是她多心了。
「我的眼楮已失明很久,我極需要光明。」
「明天我先帶你去醫院檢查,看醫生怎麼說,再決定手術的時間。」
「謝謝你,只要我重見光明,我一定會想辦法支付這陣子受你照顧的費用。你放心,我不會白吃白拿你的東西的。」
如此的生疏叫他心寒,原本他還想……算了,留不住的,終究不是他的。
次晨,她早早便穿戴整齊,等他載她上醫院,重見光明的希望所帶給她的歡愉是掩藏不住的,在等待的過程中,她都不知道已在房間來來回回踱了幾十次。
十點鐘一到,他已姍姍而來。
听見木質長廊響起熟悉的腳步聲,她便開始計算他進來的時間,就連分秒她都不願放過。
羽踏入房間,便看見不知已恭候多久的她。他覺得心灰意冷,不大自然的開口︰「你在等我?」
純柔甜甜的笑說︰「今天的日子特殊,昨夜我興奮得睡不著覺,一大早便起床了,不過我一點也不疲倦,精神很好呢!」
她的歡喜之情,與所說的每句話,都深深刺傷他的心。
「我們走吧!奧田小姐在等我們呢!」
她看不見他的落寞,也幸好她看不見,不然他會更加痛苦。沒想到,一向堅強的島悟羽竟會敗在她的冷漠無情下。
一路上,她興奮得像只飛出籠的小鳥,不安分的時而笑、時而喃喃不停。
羽好想在半路上便劫走她,教她永遠都看不見,永遠的留在他的身邊。他要囚禁她,他不要她離開。然而,他卻見不得她傷心難過,更不願看見她郁郁寡歡,也不要她鎮日鎖愁眉。來到東京醫院,奧田小姐已候著他們。
「MissShu?」
「Yes,Iam。」
兩人在電話中已聊過,現在見了面,就像熟人一般。一路上,奧田與純柔恍若無人的交談不斷。來到眼科室,將他們交給醫生後,奧田才離開。
「三上醫生,依你們的會診,純柔什麼時候可以開刀?」
「純柔小姐的情況很好,我會盡快給她安排時間。」
盡快?能不能再遲些日子?
「三上醫生……」
他正想開口,純柔已焦急問他︰「醫生怎麼說?」
羽看了她一眼,輕嘆了口氣。「醫生說,你的狀況很好,可以馬上替你安排開刀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