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問呢?若不是他性子良善,貴子哪還能站在此處猖狂?他不踹她當狗爬,叫她的求饒聲不絕于耳才輸她。
「貴子,趁我脾氣還算不錯的時候,快走吧!如果惹毛了我,你可沒現在的快活。」不是他在恫嚇她,他是真的膩透了她的粘人戰術。
這一回,他的語氣里可沒半點寬容的意味,貴子的眼神逐漸畏縮在他的冷漠里。
「別這麼殘忍嘛!我又沒犯錯,你干麼非將我三振出局不可?」哀莫大于心死,可惜她又不懂得心死二字如何寫,孤注一擲的結果,竟是如此的傷人。哀兵政策最後一招全投在這,就看他的反應如何嘍!
他的反應是異常的冷漠,好像不當她剛才說的話是話似的。
「貴子,我還得工作呢!你這麼一鬧,是不是打算要我叫人攆你出去?」
餅分,他太過分了,她低聲下氣、百般委屈的放下高傲的身段,他還是愛理不理的,一點也不領情。但就算心中有恨,她也不敢揚聲,再怎麼說,想和他斗,只有輸慘的份,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羽,既然我們要分手了,你可以答應我最後一個小小的要求嗎?」
分手等于一切歸零,她何必再要求個最後,貪戀什麼溫存呢?
「不行!」
「羽——」
「出去。」他可不想當個動手大丈夫。
斌子艷麗的面容增添了幾許惆悵。她不敢相信,他今天會這麼絕情對她。
靜靜的拎著金色的小背包,蹬蹬的消失在門後。
羽的好心情並未因她的出現而消失,反倒是因她的退局而感到些許的放松。
「少爺,您回來啦!」
羽將外套交給站在玄關候著的佣人手中,月子則遠遠的站在門口目迎他的歸來。當他來到月子跟前,月子上前為他替換了室內拖鞋。
「少爺,請換鞋。」原本穿著襪子的雙腳,已套上了拖鞋。行走的同時,他問道︰「純柔回來了嗎?」
月子恭敬的表示︰「她們回來的時候大約五點了。」
「喔,今晚吃什麼?」
「懷石料理。」
「好,你先去忙吧,我五分鐘後到餐廳。」
「是,少爺。」
月子走後,他沒有回自己的房間,反而往她的睡房走去。走過長廊,無聲無息的來到她的睡房。途中除了略受微風影響的櫻花飄飛外,還有流水潺潺于竹管轉折接合處的水流滴聲。
在她的睡房前止步,並不是有意竊听她的隱私,只是習慣性的駐足。靜待了幾秒,才舉起手來扣門,並且輕喚一聲︰「純柔!」
坐在沙發上冥思的她,倏然回神探問︰「秦沐陽?」
雖然她的稱呼仍顯生疏,但他還是按捺下性子,走向她去。
純柔問道︰「該去吃飯了?」
她的肚子已咕嚕嚕的響了好一會。平常她的胃口小,胃部也少發出警訊。今天卻異常的感到饑餓,她將之歸咎于白天的消耗太大所致。
同餐時,她的好胃口,連帶的也影響他的心情,帶動他的胃口。
今天吃的是清淡的素菜懷石料理。瞧她吃得這麼開心,他還一時誤以為她對這種料理情有獨鐘呢!
也因此往後的三餐,他花了不少心思為她打點類屬懷石口味的美食。
對于他的用心,純柔是有苦難言呀!不是她嫌這口味差,而是天天青菜蘿卜,總會吃膩的。
一日——
「秦……」
羽看她欲言又止的神情頗為古怪。
「你有話對我說?」
她這才靦腆的說道︰「我可不可以要求換個口味?」
她在這白吃白喝,實在沒有資格挑剔吃食,只是這一連十天都是差不多的菜色,她怎能不煩不厭呢?趁自己尚未倒胃口前,她還是決定讓他知道她的心聲。
換個口味?他不了解她所指為何。
「純柔,你不喜歡我替你安排的……一切?」
「不,不是的,我喜歡、我喜歡,只是,天天同樣的料理,你不會生厭嗎?」
喔,原來她指的是這個,他還以為——
「可是,我明明看你對懷石最對味,是我看錯了嗎?」
她有嗎?他是指——喔,她知道了,一定是那一天從御所回來的饑餓模樣教他誤會了。
「我不是不喜歡懷石,只是吃魚吃肉也得有青菜搭配才不膩嘴,你天天要我吃青菜、野菇,偶爾總得加上海鮮類或是肉類的,否則我這樣天天吃、三餐吃,真是吃膩了。」
羽這才恍然大悟。「那下一餐再改吃別的。」
純柔輕嚷出聲︰「下一餐!這一餐不行嗎?」
「不,已經來不及了。」
純柔發出了輕微的嘆息聲,好似勉強得很。這看在他的眼底,是心疼不已。
他輕聲提議︰「不如我們出去吃外食?」
「不,不必了,既然他們準備了,可別浪費了。」
需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她在此白吃白喝已夠丟人,如果還添上個浪費的惡名,那真是情何以堪。尤其現在她又瞎了,如果雷公要劈她,她可見不到好閃躲的地方。
「在家吃就好了,反正只剩這一餐。」
他的手指隨即捂上她的小嘴。「別胡言,什麼只剩這一餐,你還得陪我過日子呢!」
陪他……純柔輕輕推開他貼在唇上的手指,羞紅著臉,悶坐一旁,吭也不敢吭上一聲的別過臉去,內心掙扎的告訴自己——
她還想回台灣,她不會留下來的。即使瀚洋已有涂媚,她還是會回去的。畢竟台灣才是她的家、她的根,她的落腳處。日本她又不熟,日語她更不懂,她不會一輩子待在這里當個聾啞人。
她的默然叫他生疑,只是他不願去揣測她的內心世界,他實在害怕結果又是傷人心的答案。
織香今天打算帶她去金閣寺。
金閣寺是金碧輝煌的金色寺宇,是日本一代表性的古跡。
貨真價實的金箔所覆蓋的樓閣,吸引了不少前往一探究竟的游客。
今天,織香就帶她參觀倒映在湖面的金閣寺。在一片水天相映中,成就了一幅天然的畫作。
「純柔,你若看得見,真不知該有多好!」就著美景,織香忍不住如是嘆息。
她也想呀,只是她的雙眼一直等不到角膜。
「我也希望這樣,但我的光明還寄望在某人的身上。」
「等待移植?」
「嗯!」
耳邊盡是清脆的鳥囀聲,好似在告訴她它們的自在快活,而她卻得在黑暗中默默等候那一線曙光的到來。
中午,她們在愉快的環境中進行午餐,由于純柔的視力有障礙,所以織香已先行準備了壽司。
桃、櫻樹下清涼的一隅,她們席地進食。
「純柔,我看得出來,社長很中意你。」
心跳突地漏了半拍,囁嚅推說︰「他對每個人不都一樣?我不覺得自己是例外。」
織香若有所指的說道︰「社長年紀不小了,你的出現也很適時,再說,社長對你垂愛的眼神,是在其他女人的身上看不見的。何況……」
純柔截斷她的話︰「沒那回事,你別胡亂猜,他要的妻子人選絕不是我,而我也不會留在這的。」
什麼意思?她不留在這,還能到哪去?
「純柔,你心中還有別人嗎?」
手中的壽司盒抖動了一下,她的神色一陣慌亂。
織香也看出了究竟,不過她還是不忘替自己的主人拉票。她這個旁觀者,對羽社長對純柔無言的關心,可全收錄眼底。社長身邊的鶯鶯燕燕,終不及純柔一個人,社長他是不會眷戀那些社交名伶的。
伴下壽司盒,她深深的嘆了口氣。
「我的心中空無一人,你們社長的付出,我是沒齒難忘,但我不能留在他的身邊,我還有我自己的路要走。我的家不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