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人手不足,但是光征晚班人員也著實不好征;時間短、工作量大,趕、忙、急是晚班工作者最大的壓力。
「我知道,只是人不好找。」
「不會呀。」她的口頭禪又出現了。
他皺起眉頭。「你不會又想……」
「對,我就是想。」
千萬別被她的一派天真給騙了,他實在有點受不了她了。先是清潔婦與會計人員,兩者合一的工作全教她給攬了;而現在晚班的人手,她又想插一腳?太不可思議了。
「我有權利說不嗎?」她純真地回他一笑,並且肯定地搖頭。
漢民宛若癱了似的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不是他舍不得多給她個幾千塊,而是她未免搶錢過了頭吧。
她怎麼會、怎麼能、怎麼可以這麼愛錢呢?
采凝搖搖他的手臂︰「喂,你沒事吧?」
他閉著眼答道︰「如果心髒再弱一點,也許會有事。」
她也不是存心的,只是習慣性地展現本能——撒嬌。
「不要啦,別這樣嘛……」
一陣酥麻貫穿他的神經,前所未有的激素快速地醞釀著……他慢慢地張開眼楮,溫柔的雙眼深邃且含情,莫名的情愫在彼此之間滋長著……她立即閉上嘴,不敢再造次。
「你——」
漢民突然回神,靜靜地又合上眼,想壓下剛剛那股莫名的力量,直到恢復平靜方休。
采凝不忘問他一句︰「你不會是對我有那種幻想吧?」
漢民不想回答她隱含挑逗意味的問話,一動也不動地保持原來的姿勢。
她明白他想假裝入睡來回避她的問題,只可惜她的精神大好,也不打算放過他。
「其實呢,做夫妻嘛,當然避免不了親密的行為。像《喜宴》那部電影一樣,就算是同性戀者也會和假老婆發生關系,更何況正常如你。咦,你到底正不正常,我好像還不知道耶。喂——」她搖晃著他的臂膀,企圖問明他的狀況。「你不會剛好也是個同性戀吧?」
漢民喃道︰「你不覺得現在問這個問題稍嫌太晚了嗎?」
藍藍瞪大了眼。「不會吧?」她難以置信她精挑細選的模擬老公有可能是那圈圈的一員,那她不就……危機四伏了?搞不好哪天他在睡夢中,沒認清她是男是女地霸王硬上弓,她不就成了標準的受害人啦?更可怕的要是因此而染上愛滋,到時她就哭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了。
「當然不會,你看我像嗎?」
用看的哪會準,要檢查才知道。
「你是醫生耶,怎麼可以……你不會不知道那個是會傳染的吧?」
他終于耐不住性子了︰「你也知道我是醫生,那你還懷疑我干嘛?」
「算了算了,我要的只是確定的答案。你只要告訴我,你是或不是便可。」
漢民無奈地看她一眼。「我累了。」他累了?這和他們在談的話題相關嗎?
「別想逃避現實,說,我的心髒尚可,可以接受你的任何答案。」
她想玩,他可沒興致陪她。「很晚了,別鬧了。」
「你只要說有或沒有,我便放過你。」
她追根究柢的功力可真深厚,隨隨便便敷衍她的念頭最好是想都別想。
漢民此刻真後悔答應她的爛建議;不過也慶幸還好眼前的一切全是假的,不然他肯定要崩潰。如果每天都得經她這一套的死纏爛打,他不死也半條命了。
「沒有,我很正常。這下你總該讓我好好睡一覺了吧?」
「真的不是?真的沒有?」
「YES!」他為剛才懸崖勒馬的理性感到慶幸,因為這種窮追猛打的妻子他可不敢領教。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自己語焉不祥引來這麼多的是非,她也不至于窮緊張地忙追問。怕死總是人的天性嘛,就原諒她吧。
有了這一層的認知,他也不再怨怪她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劣」行了。
不光是他,連她也開始懺悔︰怎麼好好的一件外快差事,又被自己的死性子搞砸了哩?原本還想問問他,如果對自己有意思的話,大可大方地對她表示。只要他肯付錢,她願意充當「戀愛型」的情人,保證所制造出來的氣氛絕對讓他有沐浴愛河中的甜蜜。算鐘點也好,算日薪也可以,她是絕不會嫌銀兩少的;反正不過是順手之職嘛,既不必多花時間,又可廢「時」利用。
現在的她滿腦子裝的都是錢,只因少了安親班的八千、少了美容教室的一萬,這一季她可「哈」了。
看來今天的計劃失敗,改天找機會再提,先睡覺再說嘍。打個呵欠,迷迷糊糊地就入了夢鄉……朦朧中,她夢見了她的金主送她大把大把的鈔票,她開心地算呀、數呀,一雙大眼都成了「$」狀,而那張櫻桃小嘴也笑得像個大山洞……
第六章
大清早,昨夜的金錢夢未自腦海中褪去,她輕快地哼著小調,兩只手不忘忙著做早餐。
今早精神特別好,煮了鍋清粥,煎了兩個蛋,炒了盤不油不膩的小白菜,配上雞蛋豆腐,簡單的中式早餐便上桌。
刺目的朝陽透過簾縫,閃出一道刀光,不偏不倚地劈向他的臉孔。鬧鐘還沒機會盡忠職守,他已按下鬧鈴,踩著室內拖鞋進入浴室盥洗,換好工作服後才出房門。
背光的她是環著光圈的;剎那,他眼花了一下,不過還不至于白痴地視之為顯靈。
「你早。」清脆的招呼聲,好似昨晚的不愉快已然煙消雲散。「吃早餐了。」
漢民入座,乍見許久未曾償過的中式早餐,不禁喜形于色︰「你怎麼會想到做這樣的早餐?」
采凝笑答︰「前天上市場看見清粥小菜的小吃館,就想著什麼菜色都上過桌了,就是這種簡單的古早味給忘了。一時興起,反正材料冰箱現有,所以就做嘍。」
漢民臉上的笑容加深,毫無疑問的,他欣賞這一頓早餐。
隨便吃吃就吃掉了三碗粥,頓覺大魚大肉反倒沒有嚼菜根來得香。
不知是否太過無聊,他竟習慣性地替她打分數。
※※※
午後,朱醫生來電——「這個假日上你家打牙祭。」
而漢民也爽快地答應,但采凝的臉卻是垮下來的。
打從他告訴她之後,她的心情便十分的低落。為什麼呢?只因她認為技術尚不純熟,恐會丟他的面子。而漢民可不這麼認為︰「你太謙虛了。你的手藝不輸大廚,怕什麼?」
不輸也有個「輸」字在里頭,怎麼說都比登大雅之堂差上一大截。況且,她才做了一個半月的庖廚事,便要她亮相,這……豈不是折騰她的功力嗎?
「不要啦,咱們上館子解決,OK?」
上館子?這回輪到他臉臭臭的了。娶個賢妻可是他的最終目標,他一個月為她花近十萬塊的鈔票,不過也是為了這一天的到來,她怎麼可以——「那我們的契約終止算了。」
「契約終止?你在開什麼玩笑?才四十五天耶,比袁世凱稱帝到下台的時間更短。」
嫌短?
「下不下廚全在你嘍。不下,咱們就此宣告over,下呢;就繼續履行。」
頭一回發脾氣,他是cool沒錯;但為了這種芝麻綠豆小事而動氣,也未免太遜了。
「別嘛,小事情也值得你動怒?」
對她來說是小事,但對他來說可不了。海口已夸下,要收回可會被恥笑的。更何況他和她只是玩假的,只是玩假的她便做不出來,那他哪還敢來真的呀?
「不行,你已收了錢,不做就賠錢。」
賠……錢?NO、NO、NO!要她將口袋中堆暖的錢再吐出來,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