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白了眼。「藍小姐,你搞不清楚狀況啊?此店為我開,老板娘有不能遲到的理由嗎?」
采凝將錢櫃中的現金交給她保管。「進帳一萬五千元,點收。」
惠鳳接過手,拿出她的金手指,響亮有聲地點著鈔票,數完後還煞有介事地說︰「少一張。」
采凝大刺刺地坐了下來,絲毫不理會惠鳳刺耳的雜音。
「喂,少一張耶!」
「少?你不會倒貼呀。」
惠鳳拍了下她的肩膀。「叫我貼錢,門都沒有。」
明知是玩笑,她也不示弱︰「喂,難不成你想叫我貼?回去等個幾十年吧,最好想都別想。」
「噢,我會多想幾回的。」惠鳳還裝出一副討打的模樣。
「去!」采凝啐了她一口。
玩夠了,惠鳳才問她︰「藍藍,我覺得有點累耶。」
「累?你不會是想關掉這家店吧?」不行,這可是她的經濟來源之一,怎麼可以結束營業呢?
惠鳳知道她誤會了。「不是啦。我是說,我的年紀也不小了,到現在還沒個歸宿……」
起先她還想認真地听惠鳳的理由,現在她則——「不會吧?你在開玩笑對吧?」
「我像嗎?」惠鳳沒好氣地回她。
采凝還正經八百地看了她數眼。「不像。只是……你該不會是到了思春期吧?」
唯有如此才會急著想結婚;反觀自己,仍是思春期未到,所以才不急著找對象。
只見惠鳳雙手托著下巴,一幅迷惘樣……看來,她的紅鸞星真的動了。
「惠鳳,你打算怎麼尋找你的真命夫君?」見她默而不答,采凝又問︰「電視節目相親好嗎?」她搖頭。「我才沒那麼遜,得上電視推銷自己。」
這話是……「那你——」
神秘地一笑,將她的心事全泄漏出來。
「你早就找著他了?」
惠鳳點點頭。「我們就在這認識的。」
「在這?」太不可思議了!在這種小地方也可以譜出戀情?她等不及想知道他們的戀愛史了。「他月薪多少?存款多不多?有房有車嗎……」
不需多了解便可知道,奉金錢為主義的采凝必問的問題。
見惠鳳搖頭,她可慌了︰「什麼意思?你為什麼搖頭?不會是他什麼也沒有吧?」
對于嫁給一名一無所有的男人,那種窘迫是采凝所無法想像的。
惠鳳故意釣她的胃口︰「他還不至于一無所有啦,至少還有我——」
「天呀!他打算吃軟飯嗎?」
推理得也太離譜了。惠鳳趕忙解釋道︰「他有工作,不至于得靠吃軟飯維生。」
她松了一口氣。「那還好。如果他這麼沒志氣,我就和你絕交;因為我保證會看不過去的。」
惠鳳也知道她的性子,不過她可不至于因色棄友的。「他有工廠,家里也有土地,要車子、房子都沒有問題;至于存款,你自個去問他吧,我開不了口。」
不用她開口,采凝早打算好好審訊那人了。
「他的家人將來和你們同住嗎?」
「這有什麼關系?」
必系可大嘍!她真是標準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型的。
「當然有。你沒听過一個廚房容不下兩個女人嗎?我奉勸你,偶爾才到婆家玩個三天兩夜會妥當些。」照她的說法,好似已身經百戰似的有了不少心得。
惠鳳倒不擔心。因為她很明白自己的性子,再歷害精明的公婆,她也可以四兩撥千斤,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只可惜——「我不想和公婆住也難了,因為臨璜沒有父母,他們的牌位全跟在他的住處,你想——」
听完惠鳳的解說,她大有受騙上當之感。「你在耍我!」
哪來的耍?不過是玩玩而已。讓她緊張一下下,不過是要讓她神經活動活動罷了。「我才沒有。」似笑非笑的曖昧,惹來一陣討打。「你好壞!這樣玩弄好朋友的真心。」
「怎敢?是你問得太急,才不是我哄騙你呢。」
「是你回答得太慢,還嫌我問得太急,你……」一陣玩打發,惠鳳突然靜了下來,目光望向門口;而她也順勢看了出去,回過頭來咋了咋舌。「他是礦工嗎?」
惠鳳搖頭。「我們這里有礦坑嗎?」
「那他是打哪來的?一身黑如炭灰。」
對一向看慣白皙斯文人的她而言,皮膚黝黑的他肯定是勞力的付出者;因為只有終日在太陽底下討生活的人,才有幸得此黑得發亮的肌膚。
惠鳳向前迎接他︰「臨,我的摯友采凝,你可以叫她藍藍。」接著她又介紹︰「藍藍,萬臨璜,我的——」
不待她說完,采凝接口︰「你的男友。對不起喔,我可以冒昧問你一句話嗎?」
惠鳳眨眼地向她暗示,要她可別問些太露白的話,尤其是金錢方面的問題。
采凝故意閃過她的暗示,打算回報適才的戲弄,吊一下她的胃口。
臨璜大方地回︰「可以,你請問。」
禮貌十足,她在心底暗暗打下分數。
「我是不懂你既然是個小開,為什麼還會曬得一身漆黑?」
漆黑?有這麼慘嗎?「我做的是室外工作,曬太陽的機會很多,皮膚黑自然是免不了的。」
采凝接下來的話更令人噴飯。「你可以搽防曬油、抹隔離霜,甚至使用美白乳液——」惠鳳嗤笑出聲,引來她的不滿︰「喂,我是為了你的將來設想耶。現在的日頭毒辣,你不怕他曬出皮膚癌來,我還怕你成了——」「寡婦」兩字並沒說出口
地就此打住。
「呸!呸!呸!你喔——」
「別我不我喔,這是事實。咱們是好朋友,我當然關心你。」
臨璜馬上搭腔︰「惠鳳,藍藍真是你的好友,我听得出來她是關心你的。」
他的識時務,令采凝大有惠鳳所托對人的感受。「惠鳳,恭喜你。」
她突來的轉圜,令惠鳳怔愣在當場。
「恭喜我什麼?」臉已羞成紅隻果似的,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模樣。
采凝借故道︰「我該休息了,你們慢慢聊吧。細節我就不用了解了,過婚期可不能瞞我哦,bye!」拎起包包,便走出妮妮服飾店。
※※※
中午隨便一盤微波炒米粉便打發了她的中餐,下午到美容教室時已十二點半。
半路出師的她並非美容師,而是美容教室的解說員。
來了這,她得抹上濃妝以突顯自己的職業。此時,一張燙金的喜帖顯眼地被貼在公布欄上,她湊前一看——我們要結婚嘍!
謹訂國歷十一月六日,農歷九月十八日完婚。
因為我們的婚禮,是以成了非凡的日子。期盼您的蒞臨,使我們的婚禮更加生輝。
地點︰××飯店,請于下午六點準時入席。
新郎吳舜國新娘郭寧雁敬上這怎麼可能?她看呆了。「寧雁才二十歲,她要結婚了……」
打擊,好大的打擊!宛若震耳欲聾的大雷般,劈得她閃躲不及,不知該作何反應。
陸續有學員與講師進來,她暫收失神的心緒,回到座位上。
班主任吟萍一進辦公室,便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采凝,你怎麼了?」
抬頭看了萍姐一眼,她有感而發地道︰「為什麼大家全趕在這個時候搶搭婚姻列車呢?」
她不懂采凝的說法,問道︰「這是什麼時候?不過是雁雁結個婚,怎麼就讓你感到郁悶了?」
采凝這才侃侃而談︰「我的服飾店老板娘早上才宣布她打算結婚了,現在又看見寧雁的紅色炸彈,我……」
「你該不會為了大出血才會……」
她很愛錢是不爭的事實,但還不至于為此而備感心痛;畢竟包出去多少,將來回收的只有加倍而不會減少——但前提是她得與人共赴紅毯才行啊。而她郁卒的卻是,她們這麼快就放棄單身列車,而改搭雙人列車結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