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妹問她︰「你——」她還是無法叫一個陌生的女子阿蘭,畢竟看了十八年,阿蘭並不是這個面貌,教她如何啟口喚她?「你可不可以說說,為什麼附生在這個女人身上?你和她熟嗎?還是——」
「阿母,杜小姐就是那一天開車撞我的女人,」
「原來是她?可是她——」
「對,她一撞上我便死掉了,而我的靈魂也出了體;但一想到得放下你一人,我便心生不忍。所以當我們同時被送上救護車時,我就上了她的身,才得以在今日再見到阿母你。」
銀妹就知道,她相依十八年的女兒不會狠得下心拋下她的。思及此,淚水已潸然滑落。
阿蘭也不忍見母親掉淚,忙安慰道︰「阿母,我活下來了,你就別哭,你一哭阿蘭也要傷心難過了。」
母女二人喜極而泣。銀妹問及她在台北生活及這陣子的生活狀況,而義順則一直站在門外,心情十分復雜。畢竟自己心儀已久的小愛人莫名其妙地成了人家的老婆,害他連表白的機會也沒了。
麗花喚他︰「哥,你來一下。」
義順丟下煙,踩熄後走回雜貨店。
「哥,阿蘭變成別人的老婆,你也該死心了。」
義順瞪了她一眼。「你懂什麼!我的事你別管了。」
一下子轉變那麼大,死的人活了過來,沒嫁的人又成了別人的老婆;他已夠心煩了,讓麗花一吵,火氣更大了。
「好,不管。到時候你別又來求我幫你就好了。」
麗花好心好意要幫他,他還不領情。算了,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義順耙了耙頭發,暗忖︰她現在是有錢人家的太太,叫他去搶,他又沒那本事;加上雅蘭與對方已發生了關系,他又憑什麼要她回來?沒被對方攆出來便阿彌陀佛了。
銀妹與阿蘭有訴不盡的別離之苦,但雅蘭卻只能停留一個半小時,只因回台北的時間已經太晚。故她對阿母承諾,近期之內她還會再來,銀妹才稍稍安下心。
銀妹送雅蘭出了巷子,老湯才和先生剛通完電話,並報告先前緊張的氣氛。
在台北的雷皓嗤笑她活該被打,撞死人的凶手還敢前往苦主家,莫怪對方要氣憤難平了。
不過,好歹她也是會長的寶貝孫女,若不出面處理她被打之事,肯定要引來會長的不悅。他交代老湯看好夫人,他馬上派人南下支援。
但雅蘭並沒多作停留便北上,回到雷宅已近十點,屋內仍是燈火通明。
雅蘭從未在一天之內搭過這麼長時間的車子,回到雷宅人已累垮。
吳嫂早過了上班時間,佣人們也全休息了,只有雷皓仍在客廳等她。
「你還沒睡?」
雷皓將她由頭看到腳,她的雙膝似乎受傷了。
他喊她過來,並問她︰「這是怎麼一回事?」
雅蘭低頭看著雙膝,不但發紅,又呈現烏青,上頭還有干漬的血痕。她坦白地說了︰「這是跪在碎石上所導致的傷,沒事的。」
雷皓眯了下眼。她杜香蝶是這麼不怕疼的人嗎?她還曾為了一點小傷口而怒打下人,而現在她會將自己傷成這樣,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他眼前的杜香蝶,除了個性、舉止有所改變外,其它的全沒有異樣,要他如何相信杜香蝶不是作假、演戲的呢?難不成她真徹底痛改前非了?還是她真的是張雅蘭?不,不可能的。雷皓告訴自己,這世上絕不會有那種荒謬事。
「你也累了,去睡吧。」
雷皓目送她消失在樓梯間……他想找出答案,卻沒個頭緒。
雅蘭回房更衣、沐浴,見雷皓並未跟來,她安心地上了床。
第四章
雷皓一大早沒用餐便出門了;而雅蘭一做完例行工作,正準備用餐之際,餐桌上的煎蛋與培根令她感到陣陣惡心。她還當自己是吃壞了肚子,打算待會肚子痛時蹲上一蹲就沒事了。
勉強吞下早餐,沒多久果真送給馬桶消化去了。她只是懷疑,難不成是昨天下高雄時吃了不潔的食物才會這樣?
稍晚,感覺舒服多了,她也沒去在意;不過卻怕聞到油腥味,是以對吳嫂說︰「吳嫂,這幾天我吃壞了肚子,所以我不去廚房幫忙了。」
「吃壞肚子?那我叫種醫生來看看好不好?」
鐘醫生是雷宅的家庭醫師,是以他最清楚雷家上下的身體狀況了。
「不用了,小毛病而已,不礙事的。」在她的堅持下,吳嫂也不好擅作主張。
雷皓經常出國,而且都是來無影、去無蹤;更奇怪的是,他近來很少上她的房間,偶爾一、兩次也都是有目的的。
最近,她更常與母親聯絡了。因經常撥打長途電話,當一筆為數不小的電話費下來時,也引起了雷皓的注意。
他與蜜蜜才剛由美國回來,當會計師將帳單送給他看時,他不禁質疑她這麼頻繁打電話到高雄做什麼?幾乎是每日一通,而且每一回便是一個小時以上,這太不尋常了。
他不動聲色,也不去問她原因。
謗據老湯的描述,說她那一回到了高雄與一對年輕男女發生了爭執,而且對方還動手打她、扯她頭發,表現得十分凶惡,不過她一直未作任何的反抗,後來還跪在一間陋屋前良久;不一會,她進去了那屋子,並在一個小時後出來,出來時並有一名婦人陪同。
雷皓明白,她在高雄絕無朋友,更沒那種老婦人的親人。莫非是她母親宋秀眉去了高雄?有了這個猜想,他決定親自走一趟北投,欲尋出答案。
☉☉☉
雷皓與幾名手下一同前去北投美麗華溫泉世界。
當他一進門,立即有位歐巴桑出來迎接。
「先生,休息或住宿?」
阿耀開口問︰「秋雲在不在?」
「秋雲?你們找秋雲做什麼?」秋雲是宋秀眉在此地的花名。老板娘見他不超過三十的年紀,竟會叫一個年近五十的老女人開房,確實古怪,故才問他理由。
阿耀威嚴地問︰「你只要說她在不在,其它的你就不用問了。」
歐巴桑被他的凜氣懾住了,故也不敢多問,只是說︰「秋雲她現在在陪個老客人,所以——」
原來正在交易中,因而雷皓刪除了她人在高雄的可能。那香蝶去高雄到底是看誰?他一路上反覆思索著這個問題。
雷皓很忙,必須定期出國與人交流新資訊,又常東西奔波視察公司的營運;以一般人而言,是很難有足夠的精力去支理的。但他受過會長的特別教,掌握了精密的管理方針;在他用心的經營下,果然不負會長所望,成立了雷皓的新企業王國。
自接下金鼎企業集團,他是用心地在經營;自娶了杜香蝶,他亦是用情至深。死的東西他讓它開花結果,然而活生生的她卻背叛廠他的用情。他曾在夜里輾轉難眠,試問他的用情何以她不懂?
她屢次的出軌他全忍了下來。第一,他是深愛著她的;第二,她的爺爺是他的再造恩人;第三,還是因為愛她。然而,香蝶也不知是不懂他,還是體內天生流著下賤的血液。她奢侈、虛華,她、無恥,他全忍了下來;不為其它,只因他愛她啊。
三年的婚姻生活,但真正相處的時間卻不超過半年,正式的分居也已超過了一年之久,而她依然隨心所欲地愛玩便玩、愛花便花。她一個月的支出不包括長期由外國進口的衣著、化粕品、皮包等等,五十萬還嫌少。
她喝酒、養小白臉、泡舞廳,生活一直是忙碌的,忙得連他們的結婚紀念閂,更甚是生孩子的大事,她也回答「全忘了」或「沒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