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入屋子,還真有點舍不得寬下外套還他;不過,不舍歸不舍,總不好這麼唐突吧。月兌下外套交到他的手上,照例她又回房更衣;一會出來時,見他已拆開點心及零嘴,兩瓶麥格啤酒也冰鎮得透心涼。
盼煦打開電視,讓電視中的娛樂節目先行充斥在這空曠的大屋里,來來回回轉台了數次,而後開口對他說︰「你自己選吧。」
阿晃接過手,卻是按掉開關,舉起酒瓶。「來,慶祝我們進大帳。」
她依言干杯,灌了一大口酒。
隨即他又說︰「第二杯,祝我們公司財源滾滾。」突來一句反問︰「滾進哪?」
盼煦笑接︰「滾進你我的口袋里。」
「OK,你賺錢,我分紅。」
「好,干杯!鏘!」酒瓶清脆的響聲在寧靜的環境下顯得特別響亮。
兩人一口接一口,好不暢快。
阿晃突問一句︰「劉姊,你酒量不差嘛。」
盼煦臉不紅、氣不喘地表示︰「家族底子厚,所以不遺傳都難。」
說著說著,她不經意地拂了一下垂落的發絲。
見她拂發,那白皙的手腕讓他聯想到名花屋子內的圖……他咽了口口水,臉紅心跳、耳根發熱,幾乎所有欲念上升的癥狀全出現了。
盼煦見他不吭聲,光看著她出神,也不知不覺地低下頭問︰「阿晃,你一直看著我有事嗎?是我的妝花了嗎?」
阿晃怔了一下,隨即心虛地忙說︰「我要走了。」
盼煦不希望他這麼早就走,于是出言挽留︰「別這麼快走嘛。」
「啊——」
盼煦出言挽留,教他大感訝然。結果,他仍是照著自己的本意,也順了她的意思留下來。
阿晃不難了解,劉姊只是外表給人開朗、爽直的印象,其實她有著一顆細膩的心,只有愈接近她的人才能得知。
盼煦渴望被愛的情緒在遇見阿晃後日益高張,就像那充了氣的球一般,若是將氣泄了,也只是一團癱軟的塑膠。是以,盼煦對于愛情,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在他決危留下的剎那,她著實開心。
盼煦試圖和他聊些他感興趣的事,誰知一聊便聊上了他的私密事。
「阿晃,你有女朋友嗎?」
「有是有,不過在進公司前便吹了。」
吹了?幸好他們吹了。
當盼煦發現自己竟然有此要不得的想法時,她替自己感到丟人,也覺得卑鄙極了。
盼煦換了個可惜的口氣︰「為什麼呢?」
阿晃也不知自己的說法會不會引起劉姊的反感,只是隨口說說︰「也不為什麼,反正現在流行‘個性不合’就一拍兩散嘛。」
听他的意思不難理解,肯定是女方提出分手的。盼煦露出既可惜、又可憐的眼神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你還年輕,機會還很多,不急于一時,慢慢來。」
雖說她對他也抱持著一線希冀,但她會守本分的。考量自己年紀也一大把了,老草自是不敢奢望女敕牛吃。
阿晃欲言又止,良久,他問她︰「劉姊,你沒意中人嗎?」
他已做過多方的打听,知道她一直保持單身的身份。如果她有對象,那她的保密功夫可就到家了,半點消息也沒傳出。其實阿晃一直不敢相信劉姊會沒有男友,是以趁今天這個機會,他決定向她問個清楚。
阿晃的問題問到了盼煦的心坎里。
「只要是人,多少也會有那麼一、兩段戀愛史的,當然我也不例外。」
阿晃心忖著︰她果真有過情人。
盼煦露出一抹愁笑。「也許是年少輕狂,也許是青春幻夢,戀情總是來得快,卻去得一點也不可惜。」
其實她一直以這個理由來安慰自己偶爾突發的寂寥感受,且用「不婚主義」的口號來抗議家族對她感情世界的無理干預。
唉,事過境遷,還有什麼好提的呢?再說那人已有自己的家庭,昔日的誓言也在分手的剎那煙消雲散了。
阿晃打從認識她起,少見她陰沉一面;她是那種該待在陽光底下,露出燦爛笑顏的豪爽女人。
他問她︰「說出來或許比較暢快。」
「你想知道?」盼煦反問他。
「只要是和你相關的,我都想了解。」
這言下之意究竟為何?只要是和她相關的事情,他都想知?懷疑的目光向他投去。
阿晃趕忙解釋︰「朋友嘛,不是?」
盼煦不再細想,手拎著啤酒,好似回到過往的時光。
她緩緩地說︰「那年,我和他都讀高三,他是我們兄妹校的同學,為人活潑親和,風頭健、待人和善……反正他有著數不清的優點,幾乎可說是被光圈圍繞的佼佼者;而我只是仰慕他光圈的一個小小份子。」盼煦表情神往︰「我和他認識,是因一個好友要我陪她遞信給他,我欣然答應了,因為我也想目睹近距離的他。」
她雀躍的表情像是回到了少女時期般,教阿晃不難了解她既快樂、又幸福的模樣。
盼煦開心地回憶︰「你知道嗎?當他接過我同學手中的情書時,他的目光卻是掃向我而來。」
「後來呢?」
「後來他在我放學的途中偷偷塞了一張紙條給我,又若無其事地離開。當我打開字條看清里頭的內容時,整顆心幾乎要蹦出胸膛。」
當她言盡至此,阿晃也充分地感受到少女懷春、情竇初開的美好模樣。
「自從那字條傳遞後,表面上我們還是陌路人;但私底下,我們常常踫面,並一塊念書。因為我們都已高三,聯考在即,所以我們彼此砥礪,相約一起考上A大後再化暗為明地交往。」當初他們確實有心規劃未來,並不因男女之情而荒廢讀書的義務。
阿晃實在少見像她這麼理智的女人,尤其在容易迷失自己的年齡,竟然還可以保持理智地決定先完成課業,再來談感情。
他露出崇拜的眼神。「听你這麼敘述,我覺得以前的我實在好幼稚。」
盼煦喝了一口酒後才說︰「你有你的成長過程,怎麼會說幼稚呢?」
「不,我和你差太多了,我比不上你。」
「去你的,這有什麼好比的?你的年代和我的便差上一大截,我們那年頭流行‘蠢蠢’的愛,你們這個時代才不時興那一套,打破熱吻上床,開放得很。」
也許是黃湯下肚,說起話來較肆無忌憚,這時的她別有一番韻味與風情。
阿晃忍不住……但那只是想想罷了,畢竟她的身份是上司,以下犯上總是過分了點。
「你們後來怎麼樣?」結局才是重點。
「後來我們都考上了A大,但考上了,也分手了。」
「分手?為什麼?」
苦笑又爬上她的臉龐。「你知道嗎?我曾經自殺過。」
阿晃的神情好訝異,張大的口絕對可塞進一粒橘子。像她這麼開朗的人,也會選擇那條路,以最差勁的方式來求得解月兌,太不可思議了。
「是他拋棄你,所以你才——」
她搖頭說︰「他沒有,是我選擇放棄他的。」
「為什麼?你們有共同的理想,怎麼會——」
很多知情的人都問過她這個問題,而她總是保持緘默不答。但今天開口問的人是他,她覺得有回答的必要;況且事隔如此之久,她也已能處之泰然了。
「我們之間最大的癥結在于他的母親是我父親沒有得手的初戀情人。公子竟單戀個女人,可笑吧?就因為這個理由,我和他的未來全無轉圜的余地。一得知我和他交住,我老子便惱羞成怒地堅決反對。我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只好選擇和他分手。可矛盾的是,我又想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