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趁機糗你要待何時?好家伙!才來多久就泡上了妞。」
以往要秦孝柏來這,他總是以他不是合約上的台面老板為由,老窩在辦公室,並沉浸在這小空間里干興奮。若非這一回左耀俊去日本考察,不得已要他一個人獨撐大局一個月,否則他總是一句不會、兩句不會便將責任推得一干二淨,簡直是他媽的好混。
星期日一早,秦孝柏打電話給詹楚琳。「詹小姐,我大概三十分鐘後過去。」
他的來電引來不小的震撼,詹母對詹父耳語︰「男生打來的。」
「男的?」
「對,成熟穩重的男人打來的電話。」兩夫妻比女兒更興奮。秦孝柏在電話中的聲音听來是既成熟又富魅力,詹母早不知聯想到哪了。
「好,三十分鐘後我在樓下等你。」
一掛上電話,詹楚琳即刻轉身回房。
詹楚嫣在房門口叫住她。
「琳琳——要出去?」
「嗯!今天要上班。」
「那是酷刑耶!星期天上什麼班!」詹楚嫣抱不平的直嚷嚷。
「上私人班,去當臨時情人一天。」詹楚琳一解釋,詹楚嫣更迷糊,什麼跟什麼嘛!
「琳琳,你去當誰的臨時情人?」
「我的老板。」詹楚琳一進房,詹楚嫣也跟進去。她更衣,她也忙著一直跟在妹妹身前身後打轉,不問出答案不肯罷休似的。
「為什麼?他不是二○年代的古板紳士嗎?那種男人你也要委屈自己去冒充他的情人呀!」詹楚嫣坐在床沿,大言不慚地宣示。若是她,她才不會委屈自己咧!
「他好歹也是我的上司,上司有難,身為員工,本就有救助義務,幫幫他也無妨嘍!」詹楚琳上一身全白褲裝,直發略攏向後,搽了淡紅口紅。
「琳琳,你很重視這個任務是不?」
「有嗎?我會嗎?平常裝扮罷了,有何不同?」詹楚琳上上下下看了自己仞眼,很普通嘛!哪來重不重視可言。
「是很平常,只不過呢——
「只不過什麼?」
「感覺上似乎不同了。」
「感覺?什麼感覺?」詹楚琳再做最後一番審視,才滿意地離開鏡子前。
「反正很異樣,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說不出就算了,我要下去了。」詹楚琳一出房間,便直接下樓,怕讓他等太久。
她一出門,詹父與詹母紛紛投以小女孩長大了的欣慰眼神。
「嫣嫣,你沒約會嗎?」詹母見大女兒隨小女兒身後下樓,便問她。
「我又沒對象。」詹楚嫣裝出一副可憐相。
詹父白了她一眼,便對詹母說︰「暖蓉,明天叫人替嫣嫣作媒。」
詹母還煞有介事的說︰「好,我馬上叫人辦。」他們夫妻一搭一唱,詹楚嫣可不愛來這套——相親,她立刻為自己聲援。
「不,我已有喜歡的人了,你們大可不用費心!」
「真的?你確定?」雖然詹母不信自家女兒會乏人問津,但還是不放心再一次強調地問她。
「我非常的確定。媽,我上樓了。」當詹楚嫣臨上樓,從窗外看出,秦孝柏已來接詹楚琳了。「媽,那個二○年代紳士來了。」經她大呼小叫,詹母忍不住也去探探那名女兒口中的古代紳士。
不過他們看到的卻不是什麼聳擱有力(台語)的男人,而是一位翩翩美男子。
樓上的人訝異,詹楚琳更是莫名其妙。「你是誰?」
秦孝柏洗掉厚厚的發油,換下暗沉的西裝,頭發灑上自然的保濕水,讓它們隨意的披在額間。宛如換了個人似,厚厚的鎢絲眼鏡換上一副雷朋墨鏡,使他看起來時髦帥勁。
「你——」詹楚琳沒禮貌的指著他問。
「秦孝柏,你忘了?」詹孝柏太滿意她的反應了。
「你——」詹楚琳不敢說——你們真會是同一個人嗎?不過她的表情已泄露出大多的疑惑。
「上車吧!沒時間了。」
「喔。」坐上車楚琳還在想︰同樣的車子、同樣的人,可是不同的裝束竟讓他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詹楚琳怎麼也猜不透,既然他有一副這麼好的臉蛋,為什麼要讓自己埋在老土的形象內?
「你很納悶對不對?」秦孝柏一邊開車,一邊問她。
詹楚琳吃驚自己心里的想法被拆穿了。「我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刻意隱藏你自己的優點?」
「待會你就會知道的;到時這個由你交給女乃女乃。」秦孝柏由儀表板上取出一小小的紅紙袋。
「這是什麼東西?」她是應該知道這里面到底是什麼東西,畢竟她是送禮的人啊!
「一只手鐲,金瓖綠玉的手鐲,女乃女乃她不會問你為什麼送這只手鐲的。不過萬一她問起你,我們怎麼會來往,你可以坦白對她說,我們是主雇關系,因近水樓台的緣故而展開戀情。」在未進秦家大門之前,她是詹楚琳;可是只要進了秦家,她可就得善盡扮演好他秦孝柏的情人。
他家住在鶯歌,是燒糕起家,子弟如大樹般開枝散葉;人口不但興旺,各個也很長進,各自發展事業,十分有成。
車子一入秦家的土地,秦家圍牆外已有很多車輛停放,他們光要找個停車位,也在秦家前後繞了好幾圈,才停在田埂間。
他們步行了約百公尺才到原先所見到的秦家大宅。
秦家大宅,門庭若市,顯見已來了不少賓客了。秦家女乃女乃做大壽,這是鶯歌鎮的大事之一,門外花圈、花籃已排滿宅院四周。
「你家真是無以倫比的有名望呢!」詹楚琳只知道秦孝柏的雙親是商界名人大亨,殊不知他的「根」也這麼強硬。
「那是他們的事,我可沒沾到半點好處。」秦孝柏厭惡多年來夾著秦家洹赫家世而沒有真心相待的朋友過日子。阿諛奉承、偽善虛假的話,他不希望听也不愛听,可是他是金礦,和他做朋友,一定也少不了那麼一點好處的;故他在未離開秦家前,幾乎沒有生活的目的,直到父親決定搬出老宅為止。
在這當口,有人過來招呼他了。「孝柏,你終于到了,女乃女乃還在嘀咕,怕你又落跑了。」開口說話的是他四叔的兒子,也是他的堂哥秦孝建。
「我告訴過伶紅,我會來。」秦孝柏顯得不怎麼熱絡的與他交談,那說話的口吻也不友善。
「那丫頭不知又周旋去哪了?」秦孝建也不在乎他高不高興與自己攀談,反正秦家第三代各個不是跩個二五八萬,就是不吭一句的陰陽怪氣模樣,秦孝柏也不例外。
「我們先走了,還要去向女乃女乃賀壽,順便介紹我的女朋友。」他加重語氣在「女朋友」三個字上。
「她是你女朋友?我還以為她是今天的佳麗。」秦孝建才想對詹楚琳展開攻勢而已,秦孝柏卻已先行聲明︰此女非公共產物,是屬私人擁有的。
秦孝柏沒有意思延續話題,便帶著詹楚琳先行離開,往內堂走去。詹楚琳發現,每一間房、每一根梁柱,不單張上大壽燈,又結上紅彩,猶如廟會似的好不熱鬧。
「你家很盛大的在辦這次的壽筵嘛!」詹楚琳一方面贊嘆場面的浩大,心底卻不認同這樣的奢華。
「每一年都很盛大,因為這也是她的眾孫選妻、選婿大會。」
「相親大會?」
「我們先去向女乃女乃祝壽,待會你就會見到秦家壽筵的奇景,不急在一時。」他們穿過人群,詹楚琳才發現自己今天的穿著打扮大過寒酸。各家閨秀不是名牌便是滿身的「金」光,獨獨自己什麼也沒有。她略為皺眉,他問︰「怎麼了?」
「我似乎來錯了。」
「來錯?為什麼?」他們的腳步停留在一顆相思樹下,他要的是個平凡卻有信心的冒充者,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的畏畏縮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