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那些信有助于自己的未來。她得知道事實,因為嫁給大衛後,她要和他共築健康的家庭,而健康的家庭應該知道自己的幾代家族史,成員間聯系密切。
想到母親,她苦笑了一下。她好想她。如果她還活著,她會讓她知道她不會怪她的。
「我們到哪了?」她問司機。
他從後視鏡看她。「你不是美國人,打哪里來的?」
她很想告訴他她出生于長島。「巴黎。」
「我們現在在河邊大道。那里是美國第十八任總統格蘭特•將軍的墳墓。」
她父親也想當總統!「你听說過高麥斯參議員嗎?」
「當然。你為什麼對他有興趣呢?」
「我是交換學生,他是我的指定作業。他這個人如何?」
「如果你指的是人們喜不喜歡他,他還能留在國會就是證明。」
「那你呢?如果你不介意我問的話。」
「不介意。我喜歡他,他為人們謀福利。」
不知道當他知道他所尊敬的高參議員的真實過去會怎麼想。「祝好運,這就是他家。」他說,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抬頭仰望四層樓的建築,深吸一口氣,按下門鈴。
一個高大的紅發女人來開門。莎曼認出她是莫美琪,和艾維一起播報新聞的人。化妝掩飾掉她臉上的雀斑。「你父親氣壞了,莎蘭,你遲到了。」
莎曼听出她不友善的口氣。不知道她在這里做什麼。但注意力隨即轉到一名西裝筆挺,站在美琪身旁的優雅男士上。他就是她的父親!他面帶風霜,深褐色的頭發,鬢旁已有些灰白、灰色的眼楮,彎彎的濃眉,和堅定的下巴。
他看起來很氣她。
「該死的,莎蘭。我感謝你的幫忙,但你至少不必這時候才回來,我們要遲到了。難道你忘了今晚是你的生日宴會?快進來換衣服,爺爺女乃女乃五點前就會到達現場了,」
莎曼沒有動,心里直想笑。他把她當成莎蘭來罵。
「你怎麼了?不和美琪打聲招呼?」
她想過今天見面的情形無數次,但從沒想過迎接她的是一頓責罵。真是好笑。
「我不是莎蘭,而且明天才是我們的生日。」
他的身體一僵。
「我是莎曼。」她向他確認,然後和美琪打招呼。
艾維說她父親擅于社交,但似乎並非如此,她一下子就讓他啞口無言。他的臉上寫滿了震驚及難以置信,甚至,令她不敢相信地,眼里還流下淚水。
「莎曼。」他不敢相信地哭喊道。由于習慣私下獨自吞下悲傷的淚水,他沒有意識到自己情緒上的激動。
從眼角看到美琪想上前幫他,但他揮手拒絕,只抓住欄桿支撐自己。
他高興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上帝終于听到我的禱告。」
他的反應太令她驚訝。淚水!禱告!這些會出自遺棄她的可惡男人?還是這一切只是作戲給旁邊這位新聞人員看的?
「麥斯!」美琪尖叫,盯著他看。仿佛他是個陌生人。「麥斯,這是怎麼回事?」
麥斯的眼里卻只有女兒。「你什麼時候來的?住在哪里?」
「昨天,住在一個朋友那里。」
「你真的來了。」麥斯的臉上浮現笑容。「莎曼,我夢想這一天的來臨好久了,一直希望莉莉會讓你來找我。」
莎曼內心對死去母親的保護欲轉成怒氣。「你怎敢把一切歸罪于母親!難道你窮得沒辦法寫信或打電話?」
「有很多事需要解釋清楚。莉莉呢?她還好吧?很高興她終于改變心意。」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媽十天前死了,你自由了,不用再演戲。」,麥斯倒抽一口氣,仿佛受到重擊般靠在門邊。「怎麼死的?」他啞聲道。兩人都未注意到一旁的美琪一樣震驚得臉色慘白。
「被卡車撞的,我把她葬在沙爾特附近。」
「為什麼不葬在巴黎?」
「媽喜歡沙爾特。我們本來計劃我生日要去的。」淚水滾下她的臉頰。
麥斯用顫抖的雙手覆住自己的臉,一會兒才恢復平靜。他伸出手覆住莎曼的臉,父親深沉的悲傷,使莎曼沒有拒絕。在近乎二十年後,他第一次模到自己的女兒。
「我們就是在沙爾特結婚的。」他擦拭自己的眼楮。想起那個他帶回家想終生愛護的女人,但,她卻跑了,還偷了他的小孩,設下不人道的限制。在莫瑞的叮嚀下,他還去找心理醫生。
但由于莉莉是戰火余生的孤兒,沒有家族史可循,醫生也不知道她的問題出在哪里,再加上她父母難以接受她是天主教徒,使她更難適應美國生活。「我們認為她威脅要自殺是認真的,也許她只是想再見見法國,回到熟悉的世界。給她一點時間,麥斯,也許她會回心轉意的。」
但她從來沒有。雖然在莫瑞的幫忙下,他不只一次地嘗試和她聯絡,但都失敗。因而他只好藏起個人的苦痛面對大眾,但私底下則抓著莎曼的毯子暗自哭泣,直到淚水流干為止。他得堅強起來,為了莎蘭,也為了自己精神不致崩潰。
麥斯嘆口氣。多諷刺啊,他抽屜里還擺了一張到巴黎的機票。他本想親自去見莉莉,料想經過這麼多年,他大概不至再對她產生威脅,他想要她了解他的計劃,乞求她讓女兒們見面。另外,他愛美琪,希望能恢復自由之身以告訴她實情,向她求婚。她想要小孩,而他,雖然不再年輕,但還是有再組家庭的渴望。他已經請求教會聲明婚姻無效,等到十一月宣布競選時,新聞的熱度應該已經消退,只要他們的說詞一致,而他的政敵應該也會聰明得不攻擊他的私人生活,因為他從不鬧花邊,他們不會想得罪猶太人或天主教徒。
而同時,莎曼的心情也是紛亂如麻。她原本預期會面對一個世故的政客,頂多只是冰冷地回應她選在這個節骨眼闖進他的生活,但完全相反,他不僅感謝上帝,兩只眼楮還不停地注視著她,仿佛害怕她會突然消失似的。
「我們三個——你、我和莎蘭,有好多的話可以說。」
「你晚了十八年半。我來是要見莎蘭。對你,我只有一個。問題——為什麼棄媽和我于不顧?」
麥斯擔心地看了美琪一下。「進來坐,莎曼,莎蘭馬上就回來,我們再一起談。美琪,我知道你要趕回公司,我再打電話向你解釋。」
美琪的心仿佛被重重戳了一刀。「我要留下來。」口氣和眼神一樣冰冷。「除了因為你這些年來也在對我說謊外,這可是一樁石破天驚的新聞。」
「美琪,求求你不要。」他懇求道。「就算不是為了我,也請你看在莎曼的分上,她不該被放在顯微鏡下研究。」
「你沒有選擇的余地。善惡終有報,大眾有權在大選前知道你騙人的功夫。」
莎蘭坐在計程車後座,檢視自己依舊亮麗的容顏。
露露的醫生幫她墮的胎,事先取下一千五百美金的費用,但她一連串的問題實在令她受不了。「孩子的父親是誰?他同意墮胎嗎?他有權知道嬰兒的存在,因為是你們兩人共同制造他的。」
她還特地買了黑色假發,填上假病歷。
「甜心,」醫生取笑道。「我們都知道你是天生金發,用不著戴假發或用假名。我這次是看在露露的面子才答應幫你,下不為例;而且萬一有事,我還是要通知你父親。下次再懷孕,可別來找我。我還想過太平日子。最後,建議你禁欲六周。」
在電梯里,莎蘭考慮醫生的建議,艾維會受不了的,甚至又會控告她到處和男人上床。她知道自己不該取笑他,但她又控制不了自己。她愛極了他蠻力佔有她的感覺。決定了,三個禮拜,頂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