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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光艷影 第22頁

作者︰陶靜文

瞎眼的幽靈!?可憐又諷刺。

「死亡,似乎是種美好的解月兌之道。」一道冷狂陡地在她耳畔響起。

去他的。她八成下了地獄,只有鬼卒才會對投奔無路的魂魄做出奚落的混帳事……不對,賀青終于自混沌陷入愕然,她的心髒仍在跳動,她仍有脈搏,有呼吸。

懊死,她居然還活著!

活著?!多可怕的動詞——對她而言。

「活著真好,不是嗎?你的第二次依舊幸運。」刻板沉穆的語調來自不遠處的正上方。

刁難的嘲弄。回去稜線分明的唇角揚起些微弧度而後溢出笑聲,直到淚水決堤,依舊笑得不能自己。

「知道嗎?銀狐,你真混蛋得夠徹底。我真是受夠了你們蛇冢一家與生俱來的劣根性,總愛插手操縱別人的命運以頗示獨權感。」賀青拭去因狂笑而大量流泄的淚水,「我該替蛇冢家慶幸嗎!原來他們流亡在外的二少爺居然也承襲了相同的性子。」

不知感恩報德的女人,不瞧瞧自己一身的狼狽,竟肆無忌憚地嘲笑救命恩人。

「收起你野放的笑,你失控了。」銀狐冷聲誓告。

「失控?我失控了嗎?曾幾何時你們允許過我控制自己了?」逐漸干穩的聲調蘊藏著怨懟。

「與我無關,從頭到尾拉你深陷苦海的主使者並不是我,所以別再用‘你們’這字眼來指控我。」他的聲音愈漸靠近,獨然的氣息已彌漫在她身圍,直到一股淺淺的呼息湊近她耳畔,「你耳緣上的青蛇,才是控制你命運的黑手。」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它是綠色的。」賀青呢噥喃語。

「青藍兩色本來就難以劃分彼此,正好比形影之間的難分難離。」管不住的指掌已撫上專屬于他的固紋。

「我不願被你的形體所拘綁,我要月兌離你的領域。這個念頭,我會永遠霸住不放。」什麼都投降放棄了,就剩這股殘存的自我意識拋不下。

「甭想!你永遠無法獨活,看看你,這麼落拓的影子怎敢渴求月兌離原型。」銀狐殘酷地摧毀她逐一建立的信心。

「把我留在身邊對你並沒有好處,別忘了,我的危機四伏,殺機重重,縱使自殺死不了,還是會有人要我的命,死是遲早的事。」他實在不必如此一意孤行。

「想取你命,得先撂倒我。」他的語氣有著不可忽的堅決。

「他們會,相信我。蛇冢太爺最想扳倒的人正是你,我只不過是個陪葬品。」她的語氣輕松自若。

「尼斯堡豈是閑雜人等來去自如的地方,擅闖之徒只有死路一條。」

賀青驚訝的微揚眉,「你把我帶回尼斯堡?」這男人還真獨霸,居然真打算將她扣留。

「嫌棄?」不悅之聲肅然揚高。

「豈敢。」只是太受寵若驚。

「別再讓我說第二次,不許再輕生。」銀狐猛然扣住她柔細的下顎,難以再任由她四處輕搖。

賀青偏過頭,避開他的箝制,「你是命令我還是懇求我?」何時取人命如探囊取物的銀狐也會重起生命的可貴。

「不要試驗我的冷殘,若讓我再目睹你輕生,不用別人,我會親手取你命。」森寒的手掌掐握著縴細的玉頸,銀狐信誓旦旦的說,「與其把命交予你自毀或殺手狙殺,不如由我解決還比較快意。」

「別告訴我你已嗜命成癬,這可不好,罪孽太深重,會禍遺子孫。」

罷從鬼門關爬出來,賀青只想拋開煩憂好好的休息,誰知才稍移動了下,背部卻傳來像要被撕裂似的劇疼。

「啊……」她禁不住低吟出聲。

陡地,她感覺到身子被人抬起而後放下,承迎她身體的不是軟床,而是一具寬廣的胸膛。

「你……你想做什麼?我看不見你。」她緊張的僵著身體。

「看了我多年,你還看不膩!」銀狐撩起她復背的長發,享受它們在指間滑動的觸感。

他的話令她紅雲羞滿容。「以後想看也沒得看了。」她喃喃自語,因遺憾而發愁。

「無妨,深記心中就夠了。」他開始動手解開她系住和袍的衣帶。

「住……住手。」賀青被他突如其來的侵襲,惶恐地試圖止住行動中的大掌,「你愈軌了,銀狐。」他瘋了嗎!

「別動。」他輕而易舉地一把扯落黑緞和袍。

一道斜縱劃過白皙雪背的血痕,今人怵目驚心。

「我的背……好……痛。」她緊握住絲被,痛得渾身發顫。

「你掉下海時,背部撞上礁石。傷口又裂開了。」

「我還有幸活著?!」雖然不明白背部的傷有多嚴重,但從那麼高的地方像自由落體墜海,還能活著真可謂是奇跡。

「M盟不會養一群無用的庸昏。」

「我住餅醫院?等等,從我落海至今,究竟過了幾天?」

「兩星期。」

「干嘛不讓我繼續待在醫院?」她感覺背後的胸膛已移開,害她袒露的背部涼颼颼的。

「太危險。」此時他的聲音已在數步外,還有某種的雜音,听起來像是在穿衣……啊,方才那片胸膛的確是赤果果的,赧紅又攀上素顏。

待在他身邊也不見得有多安全吧,這種陰晴不定的男人,才不好掌握。

「別躺下,等我回來。」下完聖旨,只听見甩門聲。

賀青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一時之間也說不上來,不對勁的源來自銀狐,他好像多了些原本不存在的某種原素,又缺少了些他慣有的孤僻……

她只感應到一種變相的蛻演。

就在賀青以為他蓄意丟下血流不止的她直到氣絕身亡才打算出面收尸時,房門再度被外力踹開。

「誰?」她委實被突如其來的入侵著駭到了。

「我。」銀狐的語氣不怎麼和悅,甚至有些被引燃的惱怒。

「你去哪?」

「找工具。」他走到她身後,制造出許多陌生的聲響。

堡具?她心生一驚,「做什麼用!」

「用途不少。」她緊張個什麼勁,又不會吞了她。大驚小敝的女人。

「你……你到底想干啥!」

「把你礙事的頭發撥開。」他喝斥道。

他這樣幫她上藥好幾回了吧!「我……」

「又怎麼了?」背後傳來他不耐煩的冷聲。

「就……就這樣……全被你……看光了。」不只臉頰,搞不好連頭發也被看得染紅了。

「無聊。」

接下來的時間里,她懷著未消褪的羞赧任由他換藥,一只青蔥玉指全扭絞成一團。

她緘默無語,他也懶得再浪費唇舌。

「你啞巴啊。」責難的斥語出自銀狐刁僻成疾的薄唇。

「不說話又礙著你了?」無端端的發什麼火?

「出個聲,別誑人以為你痛昏了。」他隨意瞟了她側面一眼。

「還挺著住……啊!」她被迫淒楚申吟。

「對。就是這樣。」他開始為她綁上紗布與繃帶。

「看我淒慘無比的哀叫會讓你比較有折騰人的快感?」變態。

「不,會讓門板外頭那些個偷听的家伙比較有快感。」

門外閑人聞言迅速做鳥獸散,一刻也不敢多逗留。

她的意見被對方以冷漠駁回。她真不自覺,身為眼殘人士哪還有能耐自顧,這可真難為向來深厭瑣事纏身的銀狐。

「趴著睡。」銀狐動作敏捷地替她套上和袍,重新系好腰帶,而後像避瘟疫似的離開他的大床,打開門。

「你要去哪?」

「一個可以暫時安寧的地方。」說完,門已合上。

冷光,自她的黑暗世界消失無了。

「銀狐……」別把她獨留在這冷寂沉肅的房間里,空曠得讓人心寒,失去他留守的房間,縱然有他的氣息,他的軟床相陪——仍然孤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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