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肯交出兵權?』玄玉淡淡地重復。
「回殿下,是。」在聖上那邊听聞了晉王不肯被削兵權一事後,閻翟光就急于前來東宮見他。
「何因?」
「晉王……」閻翟光面有難色,「似有意謀反。」益州大軍在戰後並無退兵之意,還近駐在長安城外月復地,若要說晉王無半點謀反兵變之心,任誰也不信。
他臉上毫無意外之情,「爾岱認為,太子這位置是他的?」
閻翟光不語地垂下頭。
早就料到會有此日的玄玉,已做了最壞的打算。
其實在父皇下旨削爾岱與德齡兵權之時,他就想過,此舉只會刺激這兩名皇弟,逼他倆提早反目相向,因此他原是主張在國勢末恢復平穩之前,不宜做出會令他倆狗急跳牆的舉措,就等女媧營與盤古營戰後情勢回穩,再一步一步來處理這兩名隱憂。可父皇在靈恩死後,很明顯的受到了打擊,為免日後皇子們又將手足相殘,故而才會力保他這個新太子。
但父皇此舉,無異定向德齡與爾岱聲明,父皇只要新太子。
撇去德齡不看,這些年來,始終都遭外放的爾岱,一直部在京城之外隱忍,爾岱也總認為自己會有熬出頭的一日。直到靈恩死後父皇另立新太子,爾岱才赫然發覺,機會,是不會在等待中重來的,而天下,亦下是等久了就是誰的?在父皇下旨削兵權後,更是因此重重傷了爾岱。
只是,爾岱也沒有看清自己。
如今想力挽狂瀾的爾岱,不過是一味的想為不得志的自己找條出路,想藉此證明自己的存在,更渴望父皇能對他另眼相待改立太子于他?可爾岱不知,他不過是個善于南征北討的馬背英雄,一旦離開了沙場,他就什麼也不是了,他從未想過,光憑手上那柄殺敵之刀,怎麼治國治民?又如何治理天下?就算他能打下一座江山,這座江山遲早也會毀在他手中。
做人要知命,有幾分能耐,就做幾分事。
這道理,就算現在有任何人同爾岱說了,恐怕爾岱都听不進耳。石寅不該死得那麼早的,石寅若在人世,或許他會在爾岱莽撞行事之前攔上一攔,如今石寅已死,爾岱亦失了最後一侗能攔住他個讓他走人歧路之人。眼下的爾岱就像是個溺水之人,急于攀附住最後一分契機,在握緊了機會的繩索後,任誰也不能今他松手放棄。
「此事父皇反應如何?」
「聖上正為此而龍顏大怒。」閻翟光嘆了口氣,「今早益州大軍派人面聖,除書表要求聖上追封大將軍石寅外,晉王還……」
「欲攜兵入京。」玄玉篤定地接完他的話,「是不?」
「是」
玄玉默然地靠回椅內。若是再讓任何兵馬入京,豈不就又將重演鳳翔兵變之事一回?他不認為,父皇能再容忍一回,更不認為,在靈恩死後,父皇還能對皇子閱牆一事睜只眼閉只眼。
而他,他的忍耐同樣也是有限度的。
「益州大軍現在何處?」為免應變不及,還是早點采取行動來得妥當。
「仍據在堯郡城外十里處不動。」堯郡城距長安三十里,現下益州大軍,與長安僅四十里相隔。
他偏頭想了想,「女媧營的余孽處理得如何?」
「元麾將軍已將其編入軒轅營。」
「傳旨,軒轅營速撥兵廿萬至堯郡城。」他可不能讓爾岱再往前-步。
閻翟光慌張地抬首,「毆下,無聖上旨意,如此貿然……」難道他忘了靈恩擅自動兵的先例了嗎?
「太子職責乃護衛京畿,調度兵馬,乃常態。」相信父皇也知爾岱有反心,他這太子若是聞風未動,完全不采取行動保京護聖,這才要招父皇疑心呢。
「遵旨。」
「依相爺看,爾岱是否真會兵入京畿?」
「想到戰事方息,烽火又將再起,閻翟光的臉上就寫滿了疲憊。
「若晉王欲得天下,此乃最後一搏之機,錯過這回,晉王恐將遺憾百年身。」聖上都已下旨削兵權了,在把兵權交出之時,同時也是晉王將太子之位拱手讓出之日。日後沒了兵權,誰還能與玄王為敵?他若是晉王,他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與他抱持著同樣想法的玄玉,雖明知這是事實,但在軒轅營方與女媧營交手過後,軒轅營不宜興兵,因此他並不希望在這節骨眼上又啟戰事。
「兩軍對壘前,相爺可有法子令爾岱打消此念?」
閻翟光遺憾地搖首,「無。」
若晉王有懼意或是願打退堂鼓的話,晉王根本就不需冒著人頭不保的風險拒削兵權,此回晉王若是舉兵,定是做了拚死一斗的準備,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聖上親自向晉王說情,相信晉王定也不願點頭退兵,因晉王早已是騎虎難下。
靜立在玄玉身後的堂旭,在收到宮人傳訊之後,走至玄玉身旁向他附耳低語,玄玉隨即朝他頷首。
「殿下!」急忙入宮的尹汗青,快步走向他倆。
「出了什麼事?。」
帶來最新動態的尹汗青連忙上稟,「殿下,信王自聞殿下遭聖上立為太子後,已自丹陽出兵。伏羲營如今兵分兩路,一往洛陽,一往絳陽!」
玄玉面色凝重地攏緊了眉心。這麼快?原本他還以為德齡會等到爾岱出手後才來坐享其成,沒想到,對于父皇,爾岱還梢存有一些顧忌,但德齡卻是完全不掩具志。
「信王兵變的理由?」楊國內亂,出了這麼大的事,德齡避之一旁不理不睬,等到所有人部因內亂而元氣人傷時,德齡才來撿現成?很像德齡的作法。
「信王對外放言,殿下不適任太子……」猶未喘過氣的尹汗青,邊說邊頻拭著額上大汗。
听完這個理由後,雖很不是時候,但玄玉仍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殿下?」面面相靦的尹汗青與閻翟光,很是納悶他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我這兩個水火不容的皇弟,倒是頭一回這麼有志一同,」原來這就是靈恩居于上位的感覺,隨時隨地都得提防被人拉下馬,太子這位置,不好坐哪。
尹汗青緊張地問,「不知殿下有何主張?」
「汗青。」玄玉不疾不徐地問向他,「丹陽水患真正的受災情況如何?」能夠同時兵分兩路,這只證明了他對德齡丹陽水患的說法,懷疑得合情合理。
「請殿下過目。」這才想起自己忘了這事的尹汗青,趕緊將特意帶來的折子上呈。
丙然,他是該懷疑德齡的。
看完折內所書之後,玄玉斂去了笑意,將折子交給閻翟光。
「這……」驚見丹陽真正損失並非上奏朝廷之況後,閻翟光不禁為瞻敢欺君的德齡捏了把冷汗。
「自滅南之戰後,德齡等這一日,也等得夠久了?」玄玉的眼神逐漸泛冷,「也難怪他會急著出兵,他是得趕在謊言被戳破前自保的。」想來,德齡能東山再起,全靠他之手,或許當年他不該縱虎歸山的。
「殿下,欺君之罪,可是死罪!」捉到德齡的把柄後,閻翟光的眼中綻出希望的光芒
「我想德齡應當也很清楚這一點。」不然德齡急什麼?不趕在兵權被削之前行動,他就只能等著掉腦袋了。
閻翟光和尹汗青相視一眼。
玄玉白御案內起身,「爾岱現下是只受傷的獅子,若是無法安撫,定會遍傷無辜?而德齡,則是只急欲展翅的雄鷹,不趁此時登上晴空,日後他就再沒機會了。」
「殿下可認為,這兩頭猛禽,是安撫即可打發的嗎?」不認為如此做就能免去另一波內亂的尹汗青,懷疑地看著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