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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河山1 第9頁

作者︰鐵勒(綠痕)

「可我還是要忍。」玄玉卻向他搖首,「也還是要等。」這可是他在拜入師門後,最先習到的兩門重要學問。

袁天印繞高一眉,「等宣王?」

先將袁天印請至桌案旁坐下後,轉身走至案後也坐下的玄玉,交握著十指,眼眸燦亮地瞧著袁天印。

「鳳翔的耐心不若我多,我要他先與太子斗個兩敗俱傷。」這不是一場誰先揭竿,或誰突襲就有勝算之仗,為官一如沙場運兵,唯有在有把握時出手全力進擊,才有勝算。

恍然大悟的袁天印有些訝異,「所以王爺才要閻相再忍忍?」

「沒錯。」他微微一笑。

「等到了之後呢?」不放心的袁天印,話還是追在他後頭。

聆听著他的每一字、每一句,沉默的玄玉听出了其中袁天印真正想傳達的聲音。

是試探,是心憂。

這個總怕他會稍有失策,或是不慎的袁天印,還是一如以往地將心思繞著他轉,處處代他張眼看清前方的路途,以免他將會迷途,他不明白,當年的玉權,怎會看不出袁天印這顆關懷的心?

玉權怎麼可以辜負他?

「王爺?」

「玉權對我說過。」他仰起臉,眼中有著緬懷,「若要狠,就別留情,千萬別給自己留條軟弱的後路,因為那條路,就將是你日後的後悔之道。」

從不知玉權曾對他說過這些的袁天印,萬沒想到,玉權雖是站在敵方,可卻願在死前以過來人的身份,替另一個接續玉權之道的他諫言。

「自玉權死後,我無一日不想著他的話。」這世上,除了袁天印外,恐怕再無一人似玉權般會對他說出這等肺腑之言了,為了玉權的那份心意,他不能辜負玉權。

「是嗎?」

他沉著聲,「師傅請放心,太子若真將刀口對準了我來,我不會坐以待斃,因我沒有軟弱與後悔的權利。」

人生寂寞如雪。

在歷經無奈的洗禮,揮刀斬斷親情、血緣、人性之後,到了最終,除了孤獨外,剩下的,究竟是些什麼呢?

他想,絕不能,也不會是『後悔』二字。

他沒有那個資格。

倘若在獲得的背後,必須得付出與犧牲,那麼即便站在付出與犧性後頭的是副血肉之軀,亦要舍棄。該絕該狠,就不能容情,因他並非生在平凡人家,也非站在尋常人所及之地,血緣與天性在這塊小小的立足之地上,是個首先就要割舍的負擔,他站得愈高,就要踏得更穩踩得更牢,只因他在前頭走著,後頭,還有一群相信他的人們隨著。

這是一場非到鳴金時分不會停息的戰爭,雖不一定得拋頭顱灑熱血,但卻得在人心的牢籠里苦苦求個掙月兌,需在宛如隨時都將滅頂的滔浪間努力浮沉,在這場戰爭中,無人是,無人非,更無對錯,每一位手足皆是佛與魔,每個人,都是持刀的劊子手。

自父皇登基的那一刻起,他們早已不再是手足,他們只是不願在戰場上躺下的競爭者,每當他們往前踏出一步,背後的傷痕也就又添了一道,縱使這些被迫背負的傷痕將會跟著他們一世一生,但,無人會去在乎那些藏在他們背後的傷痕,局外的他人不會,局內交戰的他們亦不會。

一切只因他們皆是敵人,因而非得浴血一搏。

回想起當年在駙馬府中,素節曾握著他的手對他說,對太子寬容些。或許在那時,素節早就已預料到將來定會有兄弟干戈相見的一日,亦知他與太子總有天會置彼此于死地,因此素節才會懇求他看在太子往日手足之情的份上,要他在必要之時,放過太子。

可他對太子寬容,太子又容得下他嗎?

他不過想生存罷了。

活下去,是這場戰爭中,唯一的法則。

第三章

益州。

巡視大營的大將軍石寅,在大營內走了一回卻仍是沒見著爾岱的影子,眼見時辰已不早,他朝身後的副官彈彈指。

「王爺人呢?」怎麼近來爾岱愈來愈少待在大營里督練?

氨官拱手上稟,「回將軍,王爺仍在府里。」

「府里?」不願任人說爾岱懶散怠惰的石寅,不悅地回首再問,「都什麼時辰了,怎沒派人去請王爺?」

「派是派了,但……」不知該如何解釋的副官,一臉的欲言又止。

「但王爺派人傳話,今日不離府。」早已對此深感不滿的左翼將軍,在副官回不上話時,不客氣地代他把話說出口。

石寅攏緊了兩眉,「又不離府?」

「是。」

「王爺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或是府里有何事絆著王爺?」一心一意全都忙于統整規劃大營的石寅,近來始終沒機會與爾岱見上什麼面,而素來相信爾岱的他,也一直都認為懂事的爾岱明白自己在做些什麼,可數日未見,怎麼大營里就出了個總是不在其位的治軍統帥?

陪著石寅一塊巡視,站在副官身後的眾人,在他提及這個問題時,霎時全都噤聲不語,唯有敢言的左翼將軍,毫不忌憚王威地再抖出內幕。

「不是有事,是有人。」為了那個人,近來益州大營里的人可有話要說了。

「人?」石寅不明他所指何謂,亦不明眾人眼底的那份不滿從何而來。

「西南公主。」

石寅登時變了臉色,「王爺不是早就奉聖諭將西南皇室之人貶離益州?」

總覺得心里有愧的副官,低著頭說出原委。

「在起程之前,王爺見到了西南公主……」早知那日在逐皇室之人時,不要邀爾岱親臨監督就好了,不然爾岱也不會……

「他違旨私自將公主收在府內?」心火暗生的石寅,隨即將來龍去脈推斷而出。

「是。」勸過爾岱,卻反而遭爾岱數落一頓的左翼將軍,想到這事就有氣。

捺著性子的石寅,反復思索完事情的嚴重性後,慢條斯理地再問。

「可還有他人知道此事?」這事要是在大營中傳揚開來,有損王威那倒罷,最要命的是,要是大營中有太子或是其他王爺所派之人滲入,後果恐就不堪設想。

左翼將軍撇過臉,「大營之中,大抵都已知情了。」日日不臨營,日日留在府中芙蓉帳里,這事教他們怎麼壓得下來?

「速去我府中請來聖旨,隨後率小隊前往王府。」決意快刀斬亂麻,盡速處理此事不讓它擴大的石寅,即刻對左翼將軍發落。

「是。」得令的左翼將軍,馬上朝身後揚手。

石寅一手指向副官狠聲警告,「營中若有人膽敢拿此事嚼舌根,就割了他的舌!」

「是!」

當石寅率人親抵晉王府時,身在府中的爾岱,對這一切仍是不知情,而奉爾岱之命派人在府外攔著任何要見晉王之人的管家,在見著怒氣沖沖的石寅來到時,才想命下人盡快向王爺稟報,便遭石寅攔了下來。

「大將軍……」在石寅一手推開他,並命左翼將軍率人入府,管家則慌張地跟在他的身後。

石寅環首看向四下,「王爺人呢?」

「王爺他……」趕緊攔擋在石寅面前的他,實在不願石寅在這不對的時機進去里頭。

當左翼將軍所派之兵,果然在府中搜出許多原應按期逐貶,卻仍留在此地的西南皇家奴僕婢女之後,石寅肝火大動地命人再搜,不過多久,已被貶為庶民的西南皇室中人,又再從另一個院內遭捆了出來。

看著王府庭中這些不該出現在此的人們後,石寅眯細了眼,緩緩抬首望向府內,轉身大步邁向爾岱所居之處。

逐步跟在身後的管家不禁苦苦哀求,「大將軍,王爺交待過,任何人都不許打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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