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霍天行率大軍趕至準備進行圍城時,城戰已告終,僅僅一萬騎的楊軍,已擄獲瀧城太守與出降的南軍,開城中大門迎中路正軍入城。
楊軍大元帥以寡兵輕騎獲得此勝後,听聞此訊的楊國士兵們士氣頓時大振,然而在楊軍莫不因此而軍心激亢之際,霍天行卻未因此而感到開懷。這夜,將大軍在瀧城內安頓暫歇後,集中在玄玉行轅里的眾將,一如以往地在玄玉面前檢討著戰情,並將各地楊軍戰況稟予玄玉。
未加入討論,沉默了許久的霍天行,在討論告個段落時,忽地來到玄玉的面前,直視著玄玉的雙眼。
「用兵者皆雲,窮寇莫追。末將以為,元帥今日所為,實乃不智。」
早知道他一定會因這事而說話的玄玉,好整以暇地答來,「兵法是死的,戰場是活的,度時量勢比死讀那些書本更重要。」
「但──」
不待他說完,玄玉即搶過話,「本帥今日若未趁勢追擊,難不成待敵軍入瀧城重整旗鼓後再大費周章攻城?倘若就依將軍所言,窮寇莫追,屆時,敵軍逃入了城中,我軍勢必得與退至城中獲得喘息、並重新集結成軍的敵軍再周旋一回,貽誤了時機,我軍反倒得消耗上更多軍力,那才更是不智。」
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對的霍天行,拱著兩掌,請求地在他面前單膝跪下,「元帥之見雖是有理,但請元帥切勿再身先士卒。」
「為何?」
「此乃愚勇。」霍天行抬起頭來,定看著眼前這名楊軍的靈魂人物,「軍不可無帥,群龍不可無首,為了楊國三軍,元帥不能再以性命作榜樣。」
縱使玄玉再驍勇善戰,抑或是行軍布陣不亞于任何一名出身沙場的武將,可他的身份,終究與他們這些隨時都可為國送命的武人不同,為了楊國征南大業,也為了所有信賴他的人,他不能不珍惜他的性命。
听了他的話後,玄玉怔頓了半晌,不一會,他自案內起身,來到霍天行的面前親自將他扶起。
「是我之錯,讓將軍擔心了。」勇于認錯的玄玉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掌心,「將軍請放心,樂浪就快趕上咱們了,待樂浪一到,日後本帥定會將進攻之責交給他。」
萬沒想到他會認錯的霍天行,沉默地看了他一陣後,備感慶幸地向他頷首。
「謝元帥。」
示意霍天行至一旁坐下後,踱回案內的玄玉邊看著軍圖邊問。
「德齡攻破丹陽了嗎?」
前將軍馬上上前回話,「回元帥,行軍元帥信王已攻下采石,但仍未拿下丹陽。」
玄玉略皺著眉,「趙奔可攻入余杭了?」果不期然,拖垮伏羲營的,果然是與德齡一道的溫伏珈。
「稟元帥,余杭已破,趙將軍已入三湖。」
他再把注意力轉至另一處戰場,「鳳翔現下人在哪?」
「攻陷巴陵後,行軍元帥宣王已與辛將軍沿江岸而下,相信再過數日即可與我軍在九江會合東進。」
回想起鳳翔的為人,以及鳳翔參與此次征南的目的,玄玉愈是深想便益發覺得不安。
「傳訊給燕子樓。」他馬上點名另一個也準備前來會合的人物,「命他即刻率軍自九江登船,順江越過南國沿岸守軍在下游與德齡會合,並在本帥趕至之前想辦法攻抵丹陽城外。」
「燕將軍不與元帥同一路?」不明白他怎會突有此見,不按先前所擬定的計畫進行,霍天行難解地瞧著他看來甚是嚴肅的面龐。
玄玉果斷地搖首,「他不能,他必須趕在鳳翔兵入丹陽前搶進丹陽。」中游有個軒轅營為其開道,那麼撿了個便宜的女媧營,勢必會比軒轅營早率軍趕至丹陽,因此他得派個人趕在鳳翔的前頭。
「為何?」行轅里眾將軍面面相覷了一會後,齊轉首看向他。
他沉沉吐出一口氣,「因為鳳翔若是先咱們一步,那麼,丹陽就將成為一座死城。」
要拿下南國,不能只靠血腥,真要征服南國這片江山,除了戰爭這做法之外,還得靠以德化民,以及自願臣服的民心,他可不能任手段激烈的鳳翔毀了這片得之不易的南土,並激起南國人民同仇敵愾之心,使得日後楊國在江山一統後,還得再費力去收服南國人民不從之心,並再次掀戰。
「末將這就派人去知會燕將軍。」前將軍得令後,立即照辦。
在夜色更深時,行轅內商議也告一個段落,玄玉在眾部將離開行轅後,起身來到一直都守在他身後的堂旭面前。
「堂旭。」玄玉仰起頭,看向多年來話依舊不多的他。
以為他要吩咐什麼事去辦的堂旭,忙低下頭來準備听令。
「我沒事的。」玄玉卻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伸出兩掌拍按著他緊繃的肩頭。
堂旭錯愕地瞧著他。
「我知道你比誰都替我擔心,但我真的沒事。」無論是開戰前後,他知道他的所做所為,都讓這個有話也不說出口的堂旭懸心不已。
「真的?」放心不下的堂旭,很怕他只是在勉強。
「嗯。」
低首看著玄玉體貼的笑容,不擅言辭的堂旭沒有多言,只是感動地朝他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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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大軍迢迢趕路,離九江的路途猶遠,未趕赴至九江,卻已收到九江城已破的消息,南國太子玉權在震驚之余,仍是下令大軍繼續沿江岸西進,想阻擋楊軍繼續沿長江下游東進。
披星戴月連趕了三日路程後,這日向晚,玉權下令大軍在沿岸還未遭到楊軍進攻的城鎮中暫時停軍,一來是可藉此補充軍員與糧草,並可讓疲憊的士兵們歇息喘口氣,二是玉權想在與正一步步逼進的楊軍中路正軍交鋒前,與眾將員們想出個擊退敵軍的戰略。
因為,楊軍中路正軍的規模,恐大出他南軍許多。
坐在行轅中與眾將員商討戰略至一個段落時,玉權派出打探全國軍情的探子,趕在時限前一一回營。
「殿下,上游長沙與宜春失守了!」在帳外收到探子來訊後,左將軍袁衡一臉緊張地沖進帳內。
玉權怔了怔,頗無奈地別過臉,「不意外。」
以地理位置,及軍事重要性來看,南國西南一帶,原本就是他不得不放棄的區域,在兩軍開戰前,他早就作好西南必破的準備,只是他沒料到,楊國素有剽悍之名的兩名將軍閔祿與辛渡,南進的速度竟比他預期中的還來得快。
袁衡續又再報,「楊國將軍閔祿與益州守軍會合後,聯手續攻向遂安,看樣子,他們是打算自境內東進前往丹陽。」與走江岸的楊軍不同,這支楊軍,很顯然是想走南國內陸,繞過沿江的南國守軍,以抵丹陽以南。
「命中游豫章守軍前往截住他們。」他們這些遠水救不了近火,也只能靠距離最近的豫章守軍前去了。
走進行轅內的右將軍袁樞,一臉的頹喪,「殿下,豫章……也守不住了。」
玉權猛然拍案站起,「什麼?」
「九江遭破後,楊國將軍余丹波立即揮兵南下,下一步即是攻擊豫章,豫章城遭余丹波圍城已有數日,我軍援兵再不至,豫章恐將難保……」
原來如此……對楊軍攻擊策略恍然明白的玉權,一手撫著額。
楊國六十萬大軍,分三路據于上、中、下游,同一時刻渡江進襲,而每一路大軍在登岸後再各自一分為二,一半沿長江沿岸東進,掃平沿岸南國各營,另一半深入南國國境鏟除後援,同時取道繞過江岸的戰場,直撲京畿丹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