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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里龍吟4 第11頁

作者︰鐵勒(綠痕)

石寅抬首望向他,眼中的炯亮,令人不敢直視,「記住,這回咱們的戰場在西北,不在江南。」

他猶有余忿與不甘,「但父皇與百官眼里就只有南國沒有西北……」西北與南國一比,何者重孰者輕,一看即知,即便他能拿下西北,這在父皇眼中,不也只是微不足道。

「王爺忘了臣教過你什麼了嗎?」石寅卻笑出聲來,將懷中捧著的書冊擱至案上後,再回身一字字告訴他,「戰場上,勝是生敗是死,同樣的,在聖上眼中,勝是功,敗,即是過。」

爾岱頓時怔住,訥訥地瞧著這些年來對他來說如師如父的石寅。

「無論戰場在哪,只要能勝即是有功,無論是哪國,只要拿著刀槍對準了我楊國的就是敵,今日王爺破三十萬南軍是功,西北殺敵十萬亦是功。」

「但……」那藏在心底的疙瘩,縱使說得再有理,一時片刻間,教他怎能撫平?

「更何況,行軍元帥有三,何者能在攻南一按中勝出,還是個未定之數,王爺又敢肯定,信王在兩名皇兄之下,能夠拿下勝績?」也是個投機者的石寅,反倒是很有興致去看一手造成這一切的德齡如何收拾,「以臣來看,倘若這是一出戲,那麼攻南登場的主角,定是齊王玄玉與宣王鳳翔,至于信王,他不過是個跑龍套的角兒罷了。」

思緒頓時清明的爾岱,訝異地眨著眼,而後不禁偏過首深思。

石寅微笑地拉來他的手,將遭他扔棄的一本兵書擱至他的手里後,一手按著他的肩。

「就讓他們三個去爭個你死我活吧,咱們只要與太子一般,站得遠遠的,看他們究竟鹿死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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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艷如火的秋陽,將軒轅營廣闊的校場上,照蒸出縷縷上升的熱氣,由遠處看去,校場上的人影因搖曳裊裊的熱氣,顯得很模糊。在這過于燠熱的無風午後,軒轅營里的軍員暫停操兵,紛退至營帳或營旁的樹下避熱,可在校場上,卻仍有幾抹人影未避日,反倒是頂著驕陽一徑操練。

夏蟬已遠,西風不起,在這靜謐的午陽下,乍揚的箭嘯與射中篩靶的微響,偶爾會擾亂了一地的寧靜,站在樹下遠望的余丹波,不發一言地靜看著站在校場上拉弓練射的顧長空,在手中又一箭射出後,昂首等待著遠處站在靶旁的士兵,不一會,士兵揚起紅旗,示意顧長空方才的那一箭正中百步外的靶心。

余丹波再往校場的另一個方向看去,在那頭,四名由樂浪和他一手訓練出來的左右陌刀將軍,全都在這時刻被符青嶧給拉來了校場上陪他練刀。原本經樂浪一刀就被擺平的符青峰,現下已今非昔比,縱使四名陌刀將軍聯手合攻,也能游刃有余,若是樂浪親自出馬,想來應當能與樂浪拆招拆個不分上下。

回想起這兩個初進軒轅營,原是趾高氣昂得什麼人也瞧不進眼底的將軍,在經他與樂浪削過顏面,也被其他將軍狠狠教訓過後,三年下來,可說是月兌胎換骨,再也不是當年有勇無謀的莽撞毛頭,武技有了,領兵教戰也不在話下,現下,就只缺了陣能讓他們一展身手的東風,而那東風,名喚沙場。

踩在枯黃秋草上的足音,唏嗦輕響,樹下的余丹波回首看向也不午憩的來者。

「你又在算計他們些什麼?」遠遠就見他盯著他們瞧的樂浪,走至他身旁輕問。

他皮笑肉不笑的,「我有嗎?」

樂浪撇撇嘴,「你就是這副德性惹人厭。」明明臉上都寫滿了算計還說沒有?他該不會又是想怎麼去整那兩個小毛頭吧?

余丹波偏過頭,小心地打量著這個在那日得知喪妻後,幾度尋生尋死的樂浪,這些日來,情緒似是平定了些,也不再有那日的沖動,可他知道,樂浪是刻意壓下喪妻之痛,不想讓這事傳至玄玉的耳底,更不願因他一人而影響了全軍。

「你呢?」他仰起頭看向身旁的樂浪,還是有些擔心,「好些了嗎?」

「我還活著不是嗎?」知道他話里在問些什麼的樂浪,沒什麼表情。

「嗯。」該勸該說的,全都已做盡的余丹波,此時此刻,也不想再多干涉他的心情。

「長安那邊有動靜了嗎?」覺得有些熱意的樂浪扯了扯衣領,開始擔心校場上那些精力過勝的小子們會不會被曬昏了頭。

一直與袁天印保持連系的余丹波接道︰「聖上意屬王爺與宣王、信王三名行軍元帥率真攻南。袁師傅說,聖上這兩日內就會指出行軍大元帥是誰。」

甚是在意主帥之位是誰,更是介意玄玉能否壓過其他皇弟的樂浪忍不住要問。

「袁天印可有說玄玉搶不搶得到行軍大元帥?」倘若玄玉能成為攻南最高元帥,姑且不看其他,獨以利益觀點來看,只要玄玉能率軍勝出,那麼日後玄玉在朝中就能得風得雨。

余丹波攤攤兩掌,「沒說。」

他不禁緊攢著眉心,「連袁天印也不知玄玉是否能出線?」

「樂浪,袁師傅不是神,他算不出來的。」余丹波在翻了個白眼後,再一次提醒這個老是擔心袁天印沒盡力幫玄玉的樂浪。

樂浪不耐地撥了撥額前的發,有些沒好氣,「玄玉拜的這個王傅到底管不管用呀?」

懶得理會他的余丹波,在他又開始那些無謂的煩惱前,伸手指向校場上轉移他的注意力。

「攻南之時,他們倆,你要帶上誰?」

「符青峰。」樂浪瞧了一眼,很快就做出決定。

他聳聳肩,「那我就收下顧長空。」也好,就屬性而肓,善射的顧長空是比擅刀的符青峰適合他。

「別太為難長空。」一想到已被他整治了三年的顧長空又要再被派到他手下,樂浪就想替顧長空說話。

他挑了挑眉,似乎是很不以為然。

樂浪嘆了口氣,「再怎麼說,他都是國戚。」堂堂一名郡王三年來被整治得有如牛馬,想來他這個也曾是顧長空遠親的人,就想替顧長空抱不平。

余丹波的回答很是耐人尋味,「包括燕子樓在內,我會好好善用他們的。」

听了他的話後,樂浪也只能再次在心中替顧長空與燕子樓的不幸哀悼。

「將軍——」由遠而近的急嚷聲,劃破午後的氛圍。

樹下的余丹波與樂浪相視一眼,一同回過身來。

「何事?」在營門兵奔至他們面前時,余丹波正色地問。

「攻南行軍大元帥帥令到!」喘過氣來的營門兵,忙不迭地高舉起手中方收到的軍令。

「聖上命何人為大元帥?」愕怔了一會後,他們倆異口同聲地齊問。

「齊王玄玉!」

當下一把接過軍令的余丹波,心急地拆開軍令,正欲看向軍令上所書的內容後,卻猛然想起在他身旁還有個樂浪,他手邊的動作因而停頓了一會,側臉看向樂浪。

樂浪卻別過頭去,「我去準備點兵。」

「樂浪!」在樂浪那想掩飾什麼的腳步大步邁開時,余丹波在他身後大聲地喚。

握緊了拳心的樂浪停下了步子,神情平靜地看向眼眉間藏不住必懷的他。

「樂浪,其實你不必——」很想告訴他不要勉強自己一同前去攻南的余丹波,話未竟就遭樂浪那心淒的聲調截斷。

「我要收尸。」

余丹波怔怔地看向已心死過一回的他。

樂浪的目光平淡得一無所求,「至少,讓我帶她回家。」素節生時,無法與他夫妻團聚,在她死後,最起碼,他可以帶她回到她的故鄉,夫妻相知多年,他知道,素節不願留在那塊不屬于她的土地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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