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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愛小天女 第11頁

作者︰汀蘭

如曦凝視著她的蒸籠。「蘭蘭你知道嗎,開了封的酒若放太久不去喝它,就會酸壞掉。我覺得我就是一壇酒,時候到了,就要找到那個人,讓他飲下我這生唯一可以燦爛一次的絢爛,然後,才能無所遺憾。」

無邪的容顏中,如曦的笑靨卻又浮現令人心疼的世故。

如曦接著回望蘭蘭,以可憐得不能再可憐的語調問道︰「對了,你是來趕我回去的嗎?」

蘭蘭嘆了口氣,心一時軟了下來。「不,我只是來看看長樂坊有什麼地方需要增加人手。我始終覺得留你一個人在這里太危險。底下那些小廝只要長樂坊一忙起來就焦頭爛額,沒人有時間照顧你,所以我想增加一些護衛。」長樂坊的小廝是她由弦月山莊帶來的家丁,除了保護如曦外,還得身兼長樂坊內打雜的僕役。

「一切你發落就好,不用問我了。」有些事情如曦會依著蘭蘭,蘭蘭總是為了她好,這一點她還明白,更何況蘭蘭的思慮也比她周密多了。

「另外,如果沒必要,最好別踏出長樂坊一步,你也曉得自己的身分,出事可就不好了。」蘭蘭又叮嚀了幾句。

「放心啦,我對外面的花花世界沒興趣,這兒的甜酒還比較吸引我。」或者,還可以加上個嚴闕。

「如果要買什麼食材……」

「叫底下的人去買,絕對不要跑出去。」外頭沒啥好玩,她寧願待在這煙霧蒙蒙的廚房里。

「那我先回去了。」交代完後,蘭蘭也沒留太久,她仍有一堆事等著處理。

「如果太累,叫小廝看火就成,千萬別死撐。」

「曉得了。」如曦打了個大呵欠,她這個表妹就是愛操心。

蘭蘭向來不把她當皇帝看待,她們兩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蘭蘭簡直成了她娘,耳提面命要她注意這、注意那的。但她曉得蘭蘭全是為了她好,所以和蘭蘭相處時,她也不擺出皇帝的架子,蘭蘭是她唯一知心好友兼患難與共的姊妹,就算被蘭蘭壓得死死的,她也心甘情願。

「哈——」又是個呵欠。

「那個……」本來已經走掉的蘭蘭突然又回過頭來說︰「听我的勸,千萬別去招惹嚴闕,他絕對不會是個好打發的人。」

如曦只是笑了笑。

天色已晚,長樂坊的小廝本要熄了燈火鎖上店門,但見著是他,便停下了手邊收拾的動作。

「收鋪了嗎?」嚴闕站在窄巷內的小門前,這里較無閑雜人等,出入也較不會引人側目。

「是準備收鋪了。」

「客倌!」

嚴闕本欲離去,但小廝喊住了他。

「我家小師傅就在里頭,您既然來了,見見再走吧!」小廝帶著嚴闕往廚房方向而去,他家的小師傅每天老往嚴闕包下用食的廂房跑,明顯的就是在等嚴闕。

嚴闕尾隨在這名小廝身後,想起那日遇襲,被這些穿著粗布衣衫、其貌不揚的店小二所救的情景。

「你們個個……武功根基都扎得穩固,看來習武多年了吧!」嚴闕抓住機會問道。

走在前頭的小廝沒停下腳步,笑笑地說︰「咱們這身功夫自小學的,強身健體罷了。」

「你與其他人分明都是武林中人,為何甘願居于長樂坊?」嚴闕心中存有疑問。

「咱們有武功,但可不是神仙,咱們也是要吃飯的。小師傅請咱們來當店小二,順便也靠咱們這身功夫保住長樂坊不給人欺負。這里目無王法喊打喊殺的人很多,有保鏢總是好的。」小廝輕描淡寫地述說著蘭蘭姑娘早先教的說詞,只是除了這些之外,蘭蘭姑娘並沒有講太多其他事情,他們什麼也不曉得,甚至連小師傅如曦的身分為何,也不清楚。

嚴闕雖然存疑,但小廝的說法也不無可能。況且如曦都說自己出身望族,總會有人顧著她的安危。

只是,他明查暗訪,卻無法查出如曦究竟是京城名門貴族中誰家的閨女。

她的身分是個謎。

他迫切地想知道她究竟是誰,但又害怕得知結果後,如曦極可能會消失不見。她是他的海市蜃樓,是一觸即破的幻影。

為官多年,經歷無數風浪的嚴闕,在遇著如曦這個巧眸盼兮的女子後,初次興起裹足不前的感覺。

小廝見嚴闕不說話,連忙又道︰「客倌,咱們都是正當的生意人,不會做啥壞事的。況且那天咱們也曾經救過您,您不會給忘了吧!您就安心來長樂坊吃東西吧,咱們不會壞心給您下毒的。」

「我明白。」嚴闕如此回應。

來到廚房門口,小廝曉得嚴闕不會再度追問,于是揚著爽朗的笑容離去。

嚴閱跨入門的時候,發覺如曦趴臥在長凳上睡得正熟。

這兒只有她一個姑娘家,嚴闕明白不該久待,只是凝視著她毫無防備的睡顏,原本舉步欲行的步履,就這麼停了下來。

長樂坊大廳上的燈籠一個一個被吹熄,廚子與小廝們收拾好里頭後紛紛自行離去,留下空蕩蕩的寂靜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窗外明月如勾照映庭間水塘,風吹拂水,波光粼粼,月光在如曦縴弱身軀上止步,她清秀的臉龐染著銀暈,就算世間最名貴的白玉瓷器,也難以比擬其細致平滑。

嚴闕在一尺之遙的黑暗處,靜靜地凝視著她。

灶頭上鍋里的水正滾著,如煙似霧的蒸氣在彌漫。

他感到自己似乎也有某些地方,在這沁涼如水的夜色中,沸了。

幾個時辰過去,如曦幽幽轉醒。

「你來了啊?」如曦用那雙惺忪睡眼瞧見他,眸中有一閃而逝的光彩。「我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呢!」她唇角微微上揚,自然而然流露出多日不見的想念。毫不隱瞞。

嚴闕看在眼里,胸口那股暖流動蕩著。「你在等我?」聲音低啞了。

「是啊!」如曦走近蒸籠,撒了些面麴進去。「我等你回來嘗這新釀的酒。你喜歡喝甜的酒嗎?」

嚴闕點頭。「我去了嶺南一趟,不曉得你在等我。」

「沒關系,反正這酒也得明後天才能喝。我等你,順道等酒。不過嶺南離這兒頗遠不是?你才去沒幾天,怎麼這麼快回來?」她蹲在灶口前,抽了些柴火起來讓灶溫火慢悶,一雙筍指與雪白衣袖也惹了炭灰。

別花香味漂浮在廚房當中,太過濃郁,梗在嚴闕喉頭。

頃爾,她轉過頭來,略帶了些戲謔成分惹笑道︰「你連夜趕路回來?是不是一路上吃了不合胃口的食物,所以想極了我煮的東西?」

一時間他僵住了,不曉得該如何回應她的話。

若她知道他想極了的,是她遠比晨曦燦爛的笑靨,她不知會作何感想。

可是他選擇不說,他只怕太過唐突,會嚇著了她。

「我們不過三日沒見,五天的路程你用三天來回?這麼拚,千里馬都被你跑成殘廢了!」如曦還是笑著。

「我騎的是普通駿馬。」嚴闕照實說。

「普通馬,那更可憐,長途奔波不死也難。說,你是不是跑死了一匹馬才趕得回來?」

「不是!」

「不是?我才不信!」接近灶口,熱出了些汗,如曦挽起袖子抹了抹,卻不小心沾上灶灰抹成了大花臉。

「不是一匹,是兩匹。」她的臉髒了,嚴闕察覺後想為她抹干淨,但伸出的手卻在半空中停了下來。他的指尖在發顫,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舉動實在太離譜了。

聞得此言,如曦毫無矜持地大笑了出來。「你啊,這模樣說給別人听,別人肯定不信。心急成這樣子,你可是丞相呢,嚴闕!」

「我自己也不信。」的確,若是以前,他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只是當心中有了牽掛,一切便完全改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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