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她的心情突然變得好復雜。
如今走到這個地步,她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降生于人世?
母親將她的出生視為終身恥辱,至死不曾抱過她,原本因為長相酷似母親而備受父王寵愛的她。卻也因為相同的理由而在母親死後失寵,甚至被厭
打從一開始,她就是受詛咒而誕生的孩子,幸福對她而言一直是遙不可及的東西。
這世上,大概只剩下靖陽哥跟羽蔓是真正在乎她的吧?
靖陽哥離宮多年,向來獨來獨往;而羽蔓也已隨南國王子回國。諸葛宇曾說過,無論為妃、為妾,威昀應該都會娶她,如果真是如此,羽蔓終身有依靠,即使少了她這個姐姐也無妨吧!
仔細想想,這世上竟然沒有真正需要她的人。
對諸葛宇而言,她也只不過是一名出身較高貴的侍女,可以滿足他的優越感而已吧?
她在心里默問著眼前的滔滔江水,冰冷的氣息由四面八方襲來,直沁心肺。
雖然不願意承認,不過她知道自己已經不再痛恨諸葛宇了,甚至不討厭他,還有一點喜歡上被他吻住的感覺,再這樣下去,她肯定會把心輸給他的。
那麼,她會連心都不自由,僅剩的驕傲也將被磨盡。
因為諸葛宇說了,他是她的主人,在他眼里她永遠只是個侍女……任何女人都可以取代的侍女。
活著,真的很沒意思——
半個時辰過去了,諸葛宇一直靜靜地站在羽姝後方幾步遠的距離!一聲不吭。
她盯著江面沉思,而他則凝視著她優美的側影細想她的心事,還沒想出個頭緒,卻見她突然解下御寒的披風,在他正覺得納悶時,毫不遲疑地躍人江中。
「羽姝!」
他倉皇地大喊,不及多想便沖到船尾跟著往下跳。
「不好了,莊主跟公主全落水了!」
一名站在甲板上目睹兩人一前一後跳船的家僕嚇得直嚷嚷,船上立刻起了一陣騷動,拿燈的拿燈、拿繩索的拿繩索,諳水性的人則連忙在身上系了繩子,跳下水去救人。
「找到了,船上的用力點,把人拉上去!」
…水冷得像冰一樣,凍得人發疼,諸葛宇抱著已陷入昏迷的羽姝往船邊游,兩個跳下水要救主人的男僕則分別在左、右護送,直到他將繩索系在羽姝腰上,被安全地拉上船,眾人才總算松了一口氣。
「糟糕,沒氣了——」
諸葛宇一上船就听見圍著羽姝的眾人大喊,完全無視于在一旁捧著干毛巾要讓他擦拭的侍女,立刻箭步沖上前去。
「羽姝!羽姝——」
他拍著她的臉,急切地呼喚她,壓擠著她的肚子,用力捶她的心口,甚至伸指進她口中掏取任何可能堵住她呼吸的異物。
船上一片死寂。
沒有人敢吭聲,所有人全看著諸葛宇發了狂似地要救她,眾人的心全揪著,都明白如果她活不成,主人大概也完了。
「噗!」
突然,羽姝嘔出了一大灘水,原本不再有絲毫表情的蒼白臉龐有了細的變化。
「活過來了!活過來了!」
在眾人的驚喜聲中,諸葛宇總算稍稍松了口氣,但眉心仍打了數折。
「方大娘,麻煩你燒一桶熱水拿到我房里;小惠,到她房里拿一套干淨衣物給我——還有,多拿幾條干毛巾過來!」
簡單利落地交代完。他便抱起仍陷于昏迷中的羽姝,在眾人的目送下以最快的速度回房
回房後,他快速地將羽妹身上濕透的衣物解下,硬是警告自己非禮勿視,再用自己的衣服先將她從頭到尾裹住,放躺在床上。
「叩、叩——」
房門被急急敲了幾下,他走上前去開門,侍女小惠正捧著一疊衣物與千毛巾站在門外。
「把東西全放在桌上。」他抽了一條干毛巾將自己臉上的水珠擦干,
「噢——是。」
小惠紅著臉低聲應答,正訝異著主人怎麼忘了男女有別,自己動手除下羽姝身上的衣物,就听見方大娘嚷嚷著進門來。
「熱水來了、熱水來了。」方大娘提了一桶熱水進屋,一路走到床邊放下。「你們先出去一下,我幫羽姝把濕衣服換下——」
方大娘以為被男人衣物包裹著的羽妹仍穿著濕衣裳,伸手就要拉開她身上的衣物。
「方大娘,不用了!」小惠連忙喊住她,又怯怯地說︰「莊主已經替她把濕衣服換下了。」
「莊主——」
突然被方大娘曖昧的眼神瞅住,原本被寒江水凍得臉色發青的諸葛宇一下子臉紅耳熱的。
「呃——嗯,沒事了,你們都下去吧!」
他輕咳一聲,尷尬地遣走她們兩人,順便吩咐小惠明天再進房里收濕衣服,擺明了不想讓任何人再接近他的房間。
月兌下自己的一身濕衣,拭干身體重新穿上衣服,這才總算重拾些許暖意。
他擰了一條熱毛巾,溫柔地掀開包裹住羽姝的衣裳,替她擦拭全身,熱敷她的胸口,再幫她將一頭烏黑的長發擦干。
奇怪的是,她依然昏迷不醒,即使他已用熱毛巾為她暖身,她的全身還是透著一股古怪的冰涼,唇色更是蒼白如紙。
「羽姝——羽姝——」
諸葛宇拍了拍她冰涼的小臉,但她依然不張開眼,倒是呼吸微弱得令人擔憂。
他猶豫了一會兒,月兌去上衣,听著自己急如擂鼓的心跳聲,深吸了一口氣,便上床俯臥在她的赤果嬌軀之上。
「羽姝!快醒過來!」
他熱紅著臉掀開被子蓋在兩人身上,喃喃祈求。
好溫暖。
昏昏沉沉中,羽姝隱約覺得有股熱氣直竄人四肢百骸。
她舒服地輕吟一聲,想舒展四肢時才發覺似乎有個沉重的物體壓住她。
一股溫暖的氣息在她耳畔輕拂,輕輕柔柔地,讓她忍不住想睜開眼瞧瞧這氣息從何而來。
她張開眼,側轉頭,出現在她眼前的竟是諸葛宇熟睡的容顏。
怔仲間,跳船的記憶重回腦海。
沒錯,她的的確確是跳了江,身體浸入寒水的那股刺骨冰涼還凍在她心頭。
但是此刻她感覺渾身溫暖、酥軟,還發覺自己
難不成她沒死成?而此刻與諸葛宇赤果相貼並不是夢,而是事實,
她用力地咬了一下唇,會痛!這也就是說——
「諸葛宇!」
一聲震天便響的暴吼在諸葛宇的耳畔響起,硬是把累得睡著的他給嚇醒。
睜開眼,只見原本蒼白如紙的嬌顏如今艷紅似桃,一雙翦水秋瞳睜得大大的盯著他,可有精神了!
「你醒了?」他挪動身子,不再緊壓著她。
「全身都不舒服,你快離開我!」
她知道憑自己的力量根本推不開他,掙扎只是徒增加彼此「磨擦」的機會,她只好動也不動地張口趕人。
諸葛宇定定地凝視她半晌,非但不離開,反而攤開雙手與她十指交握。
他賴皮地咧咧嘴,「我偏不!」
她羞紅了臉,「不要臉!趁人之危的小人!」
「我怎麼趁入主危了?如果不是我奮不顧身的跳下海救你、如果不是我用自己的體溫幫你取暖,你早就凍死了,還有這口氣罵人!?」
與生俱來的傲氣讓她死也不肯低頭,
「我救你就是凌辱你?」
他當真動怒了。
「哼!想不到你貴為一國公主卻是如此言而無信,輕賤性命想借死來解月兌,你真的以為我不敢動你的家人嗎?信不信,我憑一己之力就足以滅了北國!」
羽姝被他的豪語震懾住丫。
他目露凶光,騰騰殺氣教人不寒而栗。
她當然不會明白為了讓她不敢再動自殺的念頭,諸葛宇才不得不以家國的安危威脅她。
「我——我不是自殺,我是不小心掉下船的。」她希望這個理由能讓他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