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爹!」
其他趕進房的人被白奇威的行止駭得不知如何是好,白奇哲上前想制住兄長瘋狂的行為。他擒住對方的手腕,以四兩撥千斤方式掀開對方。
「你瘋了!扮!扮!」白奇哲寒著臉斥喝下人。「把他架著!」
但當他回頭探視父親時,卻驚喜萬分。白父原本停止的呼吸竟又開始淺淺地勻了過來,很弱,但他確實還活著!
「快!」這回換白二少在大聲咆哮了。「把姜湯立刻熬上來!叫廚房動作要快!」
傍晚,前去搜尋行蹤的一群人疲累地回到屋舍。女人們忙著燒起洗澡水,將晚餐熱騰騰地端上桌。爐火暖了整屋,油燈盞盞,點亮每個角落。
「找到了嗎?」撕下一塊雪白的饅頭,鐘瑞開始細細嚼動。原本白奇威也想參加這次獵捕行動,但倒下的白父令他不得不留守家中。
「差不多了。」白奇哲擦著仍然微濕的黑發,拉張椅子在鐘瑞對面坐下。「那些狼的窩窟方位大約模清楚了,趕明兒早帶齊人及槍火干糧,將它們一網打盡。太久沒清理草原,這些野物都成精了。」
翌日,天方破曉,在茫茫晨霧中,由白奇哲所領的隊伍便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一只狗突然率先吠了起來,此刻已近中午了。
「此處是天侖山腳,再過去有片松木林,若我沒記錯,那兒有個洞窟。」一個牧工說道。
言下之意,那兒可能就是狼群聚點了。
松樹的針葉疏疏落落,將變色的天空襯托得更加詭異。灰沉沉的天空中,竟含著一絲艷紅……要下雨了嗎?鐘瑞仰視天空揣測著,胯下坐騎此時突然高聲地嘶鳴立起來,她揪住韁繩,差點沒翻下馬背。
狼!
鱉異的視線存在感開始嚴重影響人的神經末梢,人們端起笨重的雙管長獵槍,全都屏氣凝神起來。
「嗚——」
「嗚——」
「嗚——」
狼的叫聲連綿不絕,仿佛滿山滿谷早已被狼群所佔領。馬兒被狼嚎逗弄得更為驚惶不安,頻頻嘶鳴。
鐘瑞突然嬌斥一聲,抄馬上前往樹叢開火,一頭中彈的狼立即彈出來,肌肉抽搐之余還意欲往上撲抓,鐘瑞「踫」地再補一槍,那只狼才真的倒下去。
一場激戰就此揭開序幕。
槍聲混合著林中其他野獸逃竄的慌張腳步,夾雜人類的吆喝聲,凝成了一股血腥的風暴,令天地也為之變色。
白奇哲的坐騎「白雪」被一只欺近的狼給嚇著人立起來。白奇哲連開口叱馬都來不及,瞬間就被扔下地。他敏捷地從長筒靴中抽出匕首,尚未爬起身,就先往那頭虎視眈眈的狼扔去,不偏不倚插入它的咽喉。狼發出一聲痛苦的咆哮,在地上打著滾,三秒不到就一動也不動。
白奇哲迅速上前拔起武器,刃面上沾的是士褐色的血液凝塊。白奇哲怕有這種突發狀況,所以匕首上早已抹了毒藥。
「他女乃女乃的。」鐘瑞不得不停下來卸彈匣裝彈藥,她只有在情緒被惹得極端不安時才會出口成「章」,否則平日連嘴皮子也懶得掀動。
沒有人注意到,天色已更趨灰暗,鵝毛似的雪花徐徐飄下。
不知過了多久——
「呼——」看著最後一只被匕首飛擊而中的狼死亡後,白奇哲抿著唇打量其他人的狀況。
狼群已被消滅大半,而左顧右盼之下,白奇哲竟找不到鐘瑞。
「小姐人呢?」白奇哲吼道。
大家這才發現情況不對,未了卻是那個重傷者吃力地開口回答︰「剛剛小姐她……追著一只狼往天侖山……狼很大,一身的白,可能是狼首……」
鐘瑞一個人去追狼首?!
雪已鋪砌一層軟軟的地墊,白奇哲毫不猶豫立刻調勒馬頭,往那人指點的方向疾馳而去。
踫!
射擊再次失敗,鐘瑞惱得催叱馬兒跑得更快,幾達蹄不點地的地步。
罷剛他們好不容易擊潰狼群時,她最後的目標就是鎖定這只白色大狼。它太特別了,特別得令她不得不注意到它。
鐘瑞並未意識到落得更急的雪花,她見白狼一口氣躍下緩度下坡時,立刻一夾馬月復,也想如法炮制躍過這道障礙——
她立刻知道自己犯下了滔天大錯。
馬兒的沖勁根本無法收勢,眼前見白狼躍過的不是預料中的下坡,反而是一道無法目測的淵溝丘壑,黑森猙獰地張口,正等著不慎墜落的美食——
一個措手不及,她已如飛鳥般直直飛了出去。
「鐘瑞!」
她僅來得及听到這麼一句,馬兒驚惶的嘶鳴便立即充斥了整個耳膜。
她掉下去了!
白奇哲發出連兩日來第二次的咆哮。也許、也許還來得及——鐘瑞怎麼這般不慎呢?出發前家丁不是有提過,天侖山有道懸崖嗎?白奇哲身子吊在土質松軟的崖邊,不顧塌坍的可能性,探頭竭力張望。
從石壁上橫生蔓長出的樹上,正以它繁盛的枝葉托接著一樣物事——
他眼尖地辨識出她那身黑色的衣裝。「鐘瑞!」一粒小石子兒被他的嘶吼給震落,筆直下掉。「鐘瑞!鐘瑞!」
「嗯……」僵硬的四肢微微彈動一下,白奇哲眼睜睜見她似清醒過來,立刻便想爬坐起來。
啪擦!
「鐘瑞!」白奇哲見眼前的鐘瑞往下掉去,心魂俱喪,在樹枝承受不了人體重量移動不穩而斷裂的同時,忘形低去。
轟隆轟隆!
禁不起重量的土塊松開了,白奇哲整個人頓失重心,同鐘瑞一起往下掉墜。
第二章
呼!呼!
那種急促的呼氣聲像是蒙古小孩初學吹蕭時所發出的噓聲,令人感到刺耳、不舒服。
呼!呼!
吱吱!
呼!呼!
吱吱、吱吱。
他的唇忽然感到一股涼涼的濕意,是水嗎?他饑渴地分開嘴唇,以暢飲那甜美的甘霖。
「呀——」
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頭殼壞去,他竟然听見一聲驚喜交加的叫喚,是女性的、稚氣的,仿佛新年收到紅包的女圭女圭那般充滿驚喜。但隨即他又沉沉地昏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種吱吱的叫聲再度在耳邊奏起交響樂,隨後愈演愈烈,吵得他無法再入睡,沉重的眼皮勉強掀開一條縫隙,慢慢適應四周的明亮。
一雙澄明的湛眸正熱切地盯著他。
霎時,他以為自己在作夢呢!又努力眨了幾下眼,天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細眉、藍眼、挺鼻、紅唇,構成了一張美麗的女性臉譜,那張臉寫滿好奇、欣喜,又帶著一點點疑惑,仿佛在猜想他為何會在這里。
他看著她敏捷地站起身,這個女孩有著一頭亂蓬蓬的金發,金發如瀑布般直瀉而下。幾近全果的身軀上只以一塊破布包裹著,寬寬長長的衣擺在膝頭垂晃,一張臉上全是塵土,令她的眼楮看來格外水亮。
「吱!吱吱!」
又是那種奇怪的聲音,但這次他總算弄明白是由何處傳來。只見兩、三只身型高達尺半、形大如人的白猿伴著叫聲蹦進來。白奇哲將注意力由她身上轉開,這才發現自己是躺著的。身下硬實的觸感告訴他,躺著的是石岩砌成的地面,頭頂上方觸目所及均是石塊,看來他是在一處洞窟之中。他本能地欲撐起身,但才一動臂膀,一股椎心刺骨的疼痛立即蔓延全身。
「啊!」她急忙過來扶起他,手臂繞過他的背肩做支撐點,柔軟的雙峰輕輕地壓向他的臂側,他微微一窒,繼而輕輕推開她的撐扶。
「你是誰?」白奇哲一張口,才發現聲音干澀無比,急需水分的滋潤。
「啊?」
「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