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面前發脾氣、抱怨、使性子,這些以後都不會了,我會盡量只當你是經紀人。」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書雲——」
「我有事,先走了。」不等她說完,孫書雲便頭也不回的走出門。
視線里一片空曠,錢雅雲沒有追出去,只是拚命咽下眼淚,顫抖的雙手緊緊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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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聖郁婕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家,她錯過了最後一班捷運,走了很長的路,轉了兩次車才回來。這兩天她說了太多話、走了太多路,此時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回家倒在床上睡覺。
可拐進騎樓時她卻撞上一堵肉牆,那人抓住她不放,她想大聲呼救,鼻尖卻竄進熟悉的氣味。
「書雲?」她驚訝的低喚,抬頭踫到黑暗中他幽亮的眼楮。
「我等了你四個小時!手機打不通,約人又約不到,你到底干什麼去了?」孫書雲氣得大吼,所有等待的壓抑在這一刻爆發。
可回應他的只有沉默,昏暗的燈光下,聖郁婕面露疲倦,難掩憔悴。
他皺眉,伸手觸模她的臉。
「你干什麼去了,搞得這麼狼狽?」
看著他,她頓時覺得委屈,如果不是他把自己藏得這麼深,她又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樣?思及此,她低頭找鑰匙掩飾心酸。「沒干什麼,就是工作而已。」
孫書雲眯了眼,抓住她的手,嚴厲的指責,「聖郁婕,你最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這兩天打電話你敷衍,想見你根本沒機會,現在我站在你面前,你卻視而不見,該死的你到底怎麼了?」
他火了,別人想什麼他根本不屑知道,可該死的他非常在意這個女人,在意她的敷衍,介意她的冷淡,介意她剛才退出他的懷抱,介意她那天失望的眼神,他該死的在意她!
聖郁婕抬頭,藉著騎樓樓梯通道里的暗淡燈光,他眼中的浮躁和責難一清二楚。她抿緊嘴,一聲不吭便轉身上樓。
「你站住!」孫書雲再度抓住她,無法顧及這力道有可能會抓痛她。「說清楚,你到底怎麼了?」
他聲音冰冷,卻夾雜著怒火,他的眼神凌厲如刃,反觀她,仍是一臉倦容及……淡然。「我沒有變心,還是喜歡你,這對你來說不就夠了,你管我這兩天在干麼。」
孫書雲咬牙,怒火騰升,她的回答成功的將他惹毛,於是他拉了她就向騎樓外走,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要拉著她。
聖郁婕大吃一驚,穩不住腳步的被他拖著走,現在是午夜,她根本不可能扯開嗓子大喊大叫,只能伸手打在他如石頭般硬的後背。「放開我,我今天真的很累了。」
他猛然停住腳步,霍地轉身,她硬生生撞上他的胸膛,疼得齜牙咧嘴,接著他的手如鉗般扣住她的肩,如火山爆發般的吼道︰「你很累?你不知道嗎?這兩天我根本無法工作,滿腦子都是你的身影,但卻見不到你︰心七上八下的更累!」
听著他連珠炮似的指責,她嘆了—口氣,說︰「這樣你懂了嗎?」
他懊惱的爬了下額前劉海,聲音沙啞,「你到底要我懂什麼?」
見狀,聖郁婕心軟了,看他難過,她又何嘗好受?退後幾步靠在冰冷的牆上,她疲憊的解釋——
「我要你懂只有喜歡是不夠的,很多事情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因為不了解你在想什麼,即使你就站在我面前,我的心仍然覺得空虛,你想分享我的世界,為什麼不能將心比心的告訴我你的過去?」
這才是重點!兩天來,她跑遍了台灣收藏過他作品的收藏家,費了一番努力才有幸見到其中幾位,只為了能听听別人對他作品的評價,想著或許能從這些人口中知道他的真實想法。
那些人欣賞他,重金收藏他的作品,從中揣摩他的心思,可他們口中的他仍是錢雅雲說的那個「別人口中的孫書雲」,而她,聖郁婕,也只是別人之一。
所有人都贊揚他的巧思,有別於傳統木雕的創意,說他的前衛、他的反叛,但似乎都不對,這兩天她也研究了他的作品,總覺得應該有更深沉的意義。
她在意的不是不懂他的作品,真正心碎的是,從他的作品跟表現,他的確有事瞞她,而且瞞了她,卻願意讓錢雅雲知道,難道,這世界上他就只願意讓一個錢雅雲了解他嗎?那她算什麼?
他沉默,氣氛如死寂般沉靜。
她嘆息,心生疲憊,低聲道︰「算了,就像當初說的,你喜歡就好,但你讓我覺得自己很悲哀,明明是最親近的人,我卻得從別人口中了解你,孫書雲,等等我好不好?不要一個人走那麼遠……」聲音沙啞,眼楮酸澀,她輕輕搖頭,覺得很無力。
他抬頭看她,小小的身影靠在牆角,疲憊無奈和委屈藏也藏不住,心中沖撞著激流,心疼而自責,他走過去伸手撫模她冰涼的臉頰。「不要這樣,我沒有走遠,我不是拉著你嗎?」
他的掌心好暖好暖,鼻尖的酸澀在那股溫暖里化成眼中的一汪水,聖郁婕輕輕閉上眼,滑下幾滴晶瑩的淚珠。「你騙人,我沒看到你,你把自己藏起來了,你不讓我看見,只想一個人走。」
「唉……我懂了。」
她听到他—聲嘆息,隨後溫暖抽離,她睜眼,驚訝的看他轉身離開。
她沒喚出聲,反正也喚不回,他就那麼義無反顧的消失在夜色中,那背影就像是——他要一個人走遠了……
第七章
叮咚!叮咚……
回到家後,聖郁婕就這麼窩在沙發里,房間一片黑暗,對突兀響起的門鈴聲她也毫無反應。
叮咚!叮咚……咚咚!咚咚咚!
「郁婕,郁婕開門!」
她慢慢將視線調到緊閉的大門,瞪著門縫外晃動的影子,懷疑自己听錯了。
「郁婕開門,再不開門我叫警衛了!」孫書雲使勁敲門,一點也不在乎這麼晚是否會驚動別人。
咚咚!咚咚咚!
「這麼晚了吵什麼啊!」對門的鄰居隔著防盜門抱怨。
孫書雲正想再敲門,門卻開了,黑暗中,聖郁婕蒼白的臉上濡濕一片。
「你還來干什麼?」她冷冰冰的問,她已經累得無法繼續猜測他的心思。
他二話不說,伸手拉了人就想走。
「你不是說懂了嗎?」又這樣,他為什麼總是這樣,一句話都不說清楚就拉她走,似乎她理所當然的要承受他的霸道和無理,她不要!
用力甩開他的手,她真的生氣了,死死瞪著他,咬牙切齒的道︰「講清楚,這次不講清楚,我們就結束吧!」
「結束?」他停住動作,瞪著她。
「聖小姐,需、需要報警嗎?」對門的住戶隔著防盜門,小聲詢問。
聖郁婕喘著氣,瞪著燈光下孫書雲氣惱的表情,才對鄰居搖頭,之後重新將視線對上眼前的人。「你先告訴我要去哪里做什麼,否則我不會跟你走的。」
知道她有了怒意,他把口氣放軟,「不是想了解我的過去嗎?我帶你去了解。」他不想再從她口中听到關於結束的字眼了。
通道里的燈滅了又亮,孫書雲盯著她眼中閃爍的堅持,聖郁婕也看出他的誠意,嘆了一口氣,她回房拿了包包,出門。
坐上他的車後,兩人沒再交談,受不了這樣的氣氛,聖郁婕首先打破沉默。「要去哪里?」
他開了起碼半個鐘頭,上了交流道,她確定他們是往南走,但目的地完全沒頭緒。
「有听過『PinkFloydTheWall』嗎?中文翻譯成迷牆。」沒回答,他突兀的提問,問題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