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病已經——」
「醫生!你不是遠近馳名的名醫嘛!不能這麼說啊!」男人抓著醫生的衣袖幾乎要哭出來。
「唉,我只是中醫,跌打推拿在行,可你妻子的病——我實在無能為力啊!」醫生面露難色。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你們這些庸醫——」
「老公!我們走吧,我不治了,我們走吧。」
男人緊緊揪住醫生的衣服,雙眼充血情緒極度失控,而他那瘦弱的妻子則跑過去抱住男人的腰,輕聲哭泣哀求,場面一度混亂,連初晴皺了眉頭。
「唉……」男人泄氣的松手,轉身背過醫生,和老婆蹲在地上。
「唉,我開個藥方給你,調氣養血看能不能延緩免疫力下降,其他的我也幫不了你了。」
「謝謝醫生,謝謝醫生!」
女人哽咽的扶起丈夫,接過醫生遞上的藥方,兩人互相攙扶著走向門口。
連初晴立刻跨向一旁讓路,擦身時,她看見女人的鼻管里塞著兩團殷紅的紙團,異常刺眼。望著兩人攙扶離去的背影,她心底酸酸的。
「連小姐。」
「哦!醫生。」
連初晴走進診療室,看醫生被揪得皺折的衣領,不禁好奇的問︰「那女人……得的是什麼病?」
「白血病。」
她挑眉,醫生滿臉無奈的伸手要她月兌鞋抬腳,同時說︰「已經到末期了,免疫力太差,總是流鼻血,她丈夫來過兩次,唉!」
聞言,連初晴皺了下眉頭。怪不得那女人鼻管里塞著紙團……
突然,她想到自己也會頻頻流鼻血。以前是因為熬夜工作,最近卻都是因為範偉倫而——
「醫生就是這點無奈,大家都知道醫生能治病,但能治百病嗎?我一個小小的中醫,推拿在行,治療白血病?開玩笑!」
「病急亂投醫,您別太在意。」連初晴也無奈的嘆息。
「他妻子那是遺傳性白血病,看身上的淤斑就知道已經到了嚴重的程度,他們沒錢,大醫院肯定不收,也難為那男人了,唉。」醫生一面替她的腳背抹藥推拿,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嘆息,沒發現她的表情突然不對了。
「那個病——會遺傳?」
「是啊!但如果上一代是非先天性白血病,又是在生產之後患病就不會。」醫生無奈搖頭。為了這個病人,他還特意去翻了西醫的學術著作。
連初晴表情怔然,身子下是女人方才坐過的椅子,腦海里翻覆著女人瘦弱的身影,意外的和記憶深處一抹影子重疊,她不由得竄起了雞皮疙瘩。
「會……有什麼癥狀呢?」
「發熱、出血、體虛無力、皮膚上會出現淤青之類的,怎麼?你對這個感到興趣?」
「不!不……」她頻頻搖頭,隨即瞪著腳背上散不去的淤血,斂了眉頭。
沒想到這時卻听到醫生以玩笑的口吻道︰「說起來,連小姐腳上的淤青也有些奇怪哦!」
「呃?」連初晴瞪大了眼楮,感覺腦中一片空白。
「哈哈!我開玩笑的,別擔心,有的人血液流通快,所以淤青散得快,連小姐雖然十多天都還沒散開,這也是常有的事,一會我叫護士給你一點藥膏,每天晚上熱敷後擦,應該很快就好了。」
解釋無效,連初晴一顆心已經亂了,大腦一片空白,她縮了腳,快速穿上鞋子起身,「醫生抱歉,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事情,再見了!」
「等等——」想叫她到護士小姐那里拿藥膏的,卻見她已經頭也不回匆匆沖了出去,醫生奇怪的搔搔後腦勺。唉,來診所看病的,果然都是有病的人。
「遺傳……出血?淤青……」
多年前似乎已經褪色的回憶再次向連初晴襲來,那一年,她十四歲半……
「媽!媽媽不能扔下我……」
「你母親是因為知道自己得了白血病,所以才——」
「白血病?不會的醫生,我媽她一向很健康,不會得白血病的!」
「她是慢性白血病,身上早已經出現多處淤斑,你們為什麼沒有重視呢……」
夏日午後的陽光強烈,可她卻莫名覺得渾身冰冷,閉了閉眼楮,她張開雙手環抱住自己。
好冷,好……害怕。
「啊!」後腦勺被什麼重重的砸了一下,她眼前冒著金星,搖晃兩下靠在一旁的牆角。
「對不起對不起!姊姊對不起!」
勉強睜開眼,就見一個小男孩抱著足球,一個勁的道歉,她微微抿笑搖搖頭,卻看到一滴鮮紅墜落,她眼楮突睜,死死的盯著砸在鞋上的殷紅。
「啊!姊姊你流血了!」
「小扁!」
「媽媽怎麼辦?我把球踢到姊姊頭上,姊姊流血了!」
小男孩焦急的叫聲似乎離她越來越遠,連初晴盯著自己淺色皮鞋上的血漬,感覺渾身的鮮血都在凝聚。
「小姐,不好意思,你怎麼樣?要緊嗎?要不要去醫院?小姐?」
「沒……沒事,我沒事!」驀地伸手用手背緊緊堵住鼻子,她轉身就向馬路對面跑去。
不!不會這麼巧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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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秘書回來了嗎?」
「還沒有。」
砰!辦公室的門被重重關上,總裁辦公樓層的所有人面面相覷。
範偉倫咬牙切齒。那個女人最好有理由解釋為什麼又關掉手機了!他要她去看病,卻沒想到過了這麼久都沒回來,打手機根本就關機,她該死的——
砰!
辦公室的門再度被重重甩上,在所有人心驚膽戰的同時,一向沉穩的總裁大人已經沖進了電梯。就在他的車沖出偉倫實業地下停車場的同時,連初晴走進了偉倫實業的大廳。
「總裁不在嗎?」從範偉倫的辦公室出來,她有些失魂落魄的問著。
「哼!長眼楮看不見呀!」當初公然吵架的女秘書蘇蘇惡聲回道。
連初晴黯下眼神。她想見他,好想現在見他,可是——
「總裁他才剛走,下午一直在問你回來沒有,我想現在打電話,應該來得及見面。」
一回頭,就見安娜站在桌邊,雙手交握在身前,一臉別扭的歉疚樣子。
「謝謝。」她牽強的扯起嘴角。
「我才該說——其實我一直想說——對不起。」望著她腳背上依舊沒有消退的淤青,安娜此刻是真的想道歉,她一直都後悔自己當時被嫉妒沖昏了頭。
連初晴輕輕搖頭,上前伸手覆在她緊張交握的手背上,輕輕拍了兩下,隨後轉身出了辦公室。
她想見他,滿心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想見他,走出公司,她立刻掏出手機想撥他的電話,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手機再度沒電,她皺眉,胡亂的翻著包包,自從上次以後,她就買了備用電池天天背在包包里。
「連小姐嗎?麻煩請跟我走一趟。」
愣了一秒,她從包包里抬起視線,就見一個男人面無表情的站在她面前,漆黑的墨鏡上倒映出一臉狼狽的自己。
十分鐘後,她被帶到一家高級日式茶肆,穿過悠長的走廊來到這間視線極佳的和室,從開放的一面望出去,成片的翠竹在腳下隨風浮舞。
「你該知道我是誰吧?」
見到面前盤坐一名嚴肅的長者,她無奈的在心中嘆息。她在偉倫工作三年,怎會連董事長大人都不知道。
「您好。」連初晴垂下眼,淡淡回應。她已經大概猜到範偉倫的父親為什麼找她了。
「你和我兒子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範博宇一雙眼盯著面前看起來有些狼狽的女孩,奇怪的是她本人比相片上漂亮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