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知道最近怎麼了,常常頭暈。」
羽顤雖然一眼就識破她裝病,但也不忍苛責。
也罷。他在心里對自己說,或許時候未到吧。過些時日,等案情明朗些,坦不坦白……那時再去煩惱也不遲。
「羽顤哥,我不太舒服,你先陪我回去好嗎?」芊婷虛弱的央求。
羽顤當然一口答應。
兩人走出墓園,分別坐上車。才系好安全帶,芊婷便一掃剛剛蒼白的病態,臉上掛著甜美笑容說︰
「羽顤哥,難得你有空,我們也好久沒有一起吃飯了,今天晚上我下廚煮幾樣新學的菜讓你嘗嘗,好不好?」
羽顤發動引擎,慢慢將車轉向時瞥了她一眼。
「剛剛不是不舒服?這麼快就好了?」
「唉呀!人家只是心口悶,有你陪著我,就算是絕癥也都會好的。」
「又口無遮攔的胡說。」
「好嘛好嘛,不說就是了,你不要生氣。」
芊婷撒嬌的拉拉他手臂,突然無預警的側過身來,在他臉上印了一個吻。
羽顤雖然驚訝,卻因為車子正在行駛,所以沒有做出制止的動作。
兩人一直保持沉默,直到車子在路口遇到紅燈停下,羽顤才說︰
「芊婷,有件事我想跟妳說,我對妳其實……」
芊婷不等他說完,再次側身過來,但這次不是吻臉,而是直接攻向他的唇。
羽顤機警一退,將身體往車門挪動。雖然躲開了突襲,芊婷的唇還是得逞的從他唇上輕輕擦過。
他伸直手臂,明白制止她的靠近。
芊婷知道自己沒機會,于是才甘願的縮回座位。
這時燈號剛好轉變,羽顤只好先踩油門將車駛離。
「我希望妳以後不要再這麼做了。」
「為什麼?我光明正大的愛著你,為什麼不能說、不能做?」芊婷執拗的說︰「我就不信我會輸給一個死人。」
「芊婷……」
「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放棄。我絕不會把你讓給任何人,尤其是一個死人。」她重申自己的決心。
但听在羽顤耳里卻有說不出的不快。
「我不愛妳,也不可能對妳有兄妹之外的感情,這麼多年相處下來妳應該清楚。」
「以前是,但那並不代表以後也是。我不再是小女孩了,我希望你能用男人看女人的眼光重新認識我。」
她直視著前方,圓圓小臉雖然稚氣未月兌,卻已經有了成熟女人的嬌媚。羽顤本來想解釋,卻在發現她臉上那股豁出去的堅決時,收回了話。
「我只有你了。」她幽幽的語調透著無法撼動的堅定。「爸死後,我就只有你了……要是連你也不要我,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芊婷,妳不要說傻話。」
「這不是傻話,是我的真心話。」
「我沒有不要妳,我答應過爸,會照顧妳一輩子,我一定會做到。至于是什麼形式,我無法給妳保證。」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她轉過臉,用一雙噙淚的眼盈盈望著他。
「別哭了。」他空出一只手幫她拭淚,接著轉移話題,「不是說要作飯給我吃?我看我們先到超市買點東西準備準備,我還要添些吃的用的,將近一個月沒回來,冰箱的東西都壞得差不多了。」
「那今天我們就到你那吧,反正我有空,就順便幫你打掃整理一下。」
「好啊。」芊婷听了他爽快的允諾,頓時笑開了。
看她心情轉晴,羽顤也暫時松了一口氣。
就這麼一天吧。
他要把所有關于工作、案子,還有那神秘女子的事統統拋開,將腦袋放空,專心享受一頓美食和難得的假期。
嘴上說要放松,但還閑不到二十四小時,羽顤就又坐回計算機前,從頭開始仔細詳讀手上的資料。
避開警局吵雜的環境,他的思緒也逐漸恢復以往的清明通澈。
這天一早,羽顤才睜開眼,望見透進窗戶的陽光,新想法和新計畫便同時浮現腦海。
經過簡單梳洗,他換上棉質素面T恤,寬管長褲,到公寓附近的公園慢跑。趁著這段時間,再將每一步的行動從頭構思一遍。
正當他帶著充盈的思緒急奔回家準備記錄時,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響了。
「喂。」
「喂,羽顤,是我。」
「唐sir,早啊。」羽顤一听來電的是直屬長官,立刻放慢腳步,調整略微急促的呼吸,「真巧,我正想打電話約您吃飯聊聊。」
唐sir高聲笑著,精神似乎不錯。
「那正好!下星期我要參加一個學生的婚禮,許多老朋友都會到,你既然有空,就陪我一起去吧。」
「喔……」
「怎麼,有事嗎?」他關心的問︰「還是這次請假是因為身體不舒服?」
「不,我很好。休息只因為累了。」
「累?羽顤啊,你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這麼多年來你從沒喊累,更不可能為這種理由休息大半個月。」
羽顤沉默沒應答。
「其實我已經看到報告了。嚴格說來,這次行動失敗錯不在你。」
「不管有什麼理由,我是行動的總指揮,當然得為失敗負起全部責任。」羽顤坦然笑說。
「就算錯,那也是在可接受的範圍內,用不著閉門思過吧。你啊,向來用最高標準要求自己,其實說穿了,這又有什麼呢?沒有失敗,怎麼能從中學習擬定更縝密準確的計畫呢?」
「這道理我懂,不過……」
「沒什麼不過的。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明天才是你該好好把握的。」
唐sir意有所指,羽顤當然懂他的暗示。但他真正在意的是該不該提出對這案子的疑問。
「唐sir,關于這案子,我有一些發現……」
「羽顤,你對這案子實在過分投入了。」唐sir打斷他的話,勸慰的說︰「你不該把所有心思、時間都放在工作上,案子一結束,日子還是要過下去。你該好好為將來打算了。」
「你別擔心,我很滿意目前的生活。」羽顤強調。
「我記得之前你提過想換個環境,這件事我一直放在心上,下星期這場婚禮,我特地請了幾位老朋友,要幫你引薦引薦。」
「唐sir,你知道我不善交際,向來不參加這種場合的。」
「認識他們,對你將來升遷多少有些幫助。」
「唐sir,你的意思是……」
「我這幾個朋友都是FBI、還有國家安全組織的資深刑警,跟他們談談,你能對不同環境有更深的了解。他們詳讀過你的資料,對你……他們很有興趣,所以不要錯過這難得的機會。」
羽顤往回家的方向走,卻因為心不在焉繞了遠路。他干脆找了個矮牆坐下來,細細審思,考慮要不要對他吐實。
「羽顤,怎麼了?」
「當初我確實這麼說過。但不瞞您說,想換環境並不是為了自己。我之所以動念,其實是為了汐雅。」
「什麼?你跟她不是從沒交集,什麼時候……」
「我愛她。這件事我一直放在心里,從沒跟任何人提過。」羽顤深深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的說︰「關家政商關系的復雜,相信您比我還清楚,因此我才會刻意跟她保持距離,不想讓有心之人搬弄是非。」
「你保密的功夫做得真好。」唐sir佩服的說。
「但如今人事全非,她不在,我就完全失去改變的動力了。」
「關汐雅不在,但你還有芊婷啊。就算不為自己,身為男人的你也該為她的將來想想吧。」唐sir語帶責備的說︰「無論你對關汐雅用情多深,畢竟她已經死了,你該多為活著的人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