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窗外,午後的艷陽灑滿了整個街道,他眯起眼,感受著這暌違已久的喜悅。當心底再次浮現出築月的身影時,他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心根本還留在山上,在那與世隔絕的木屋中和它美麗的女主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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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晚上壽宴準時在六點開席。
本來不想聲張的嚴老,卻因為在法界崇高的身份地位,和廣闊的人脈,身不由己的必須配合了。
在陸陸續續抵達的賓客中,除了法界德高望重的菁英份子外,政商各界的名流仕紳當然也不會缺席,因為誰也不想錯過這個建立人際關系的好機會。
一走進宴會廳,宜先映入眼簾的就是瓖花地板上映著的增熠光彩和天花板上昂貴的水晶吊燈,再往里走,經過圓形拱門就看見玫瑰木的裝飾柱,在精心設計的雕花壁飾旁,掛著一幅幅嚴老珍藏的名貴畫作。而特別訂制的紅水櫃里,除了書籍外擺放著許多珍貴的古董玉器。
走一圈下來,儼然像逛了一個小型的博物館。
除了傲人的收藏外,晚宴的美食也是讓人贊賞不已。
嚴老這些令人咋舌的品味和享受,早已是這些後生晚輩努力追求的目標。
六點不到,霽柏就從容緩步的走進了大廳。
他一出現,立刻引起眾人的目光。誰都知道他是嚴老中意的女婿人選,因此對他的注目自然多了些。
摒棄以往沉重深色西裝的他,今晚特意挑選了一件發綠色的上衣內搭一件質感極好的苔綠色襯衫,讓他的氣質更加顯耀。而層次分明的中長發隨意抓出的線條,不羈中又帶著些許優雅。
他才走進宴會廳,彤雲立刻飛奔過來。
她那件粉紅色的細肩帶長禮服,拖曳的裙擺讓她步履輕盈的像只蝴蝶。胸前水晶圖案讓她賽雪的肌膚更顯晶瑩剔透。
她笑意盈盈的挽上霽柏的手臂,仿佛在對所有人宣示她的地位。「怎麼這麼晚?我等你好久了。」她拉著他住餐台走去︰「一會兒你跟爸那些朋友應酬起來一定沒完沒了,趁現在先吃點東西墊墊胃吧。」
「我下餓,你吃吧。」霽柏放下她送來的瓷盤,順手端起一杯酒。
「你怎麼會不餓?在哪吃過了?她懷疑的問。
「中飯吃的晚,所以不餓。」他顯得有些急切。「我是來打聲招呼,不打算待太晚。」
「什麼?今天是爸的生日耶,難道你另外還有約?」彤雲挽上他的手臂,不安的追問。
「不,我明天一早要出差,所以得早點回去休息。」
「又要出差?這次要到哪去?」見他只是喝酒不回答,彤雲厥起嘴,生氣地說︰「又是那件非你不可的案子嗎?」
霽柏沒有否認。彤雲一看,又耐不住性子了。
「這案子到底有什麼重要?自從接了它,你不是幾天看不到人,就是心不在焉的,再這樣下去,干脆叫爸爸把案子交給別人去辦。」
「你別無理取鬧,這案子對我很重要。」
彤雲沒有察覺他的加重語氣,只是忿忿不平的說︰
「再重要也不能影響生活吧,搞得連身邊的人都不顧了,這根本是本末倒置嘛。」
霽柏不理她的氣憤,只是淡淡的說︰「如果我真不顧身邊的人,現在就已經上飛機了。」
霽柏說完,轉身走到一個靠近陽台的偏僻位子坐下,彤雲理所當然的跟了過來。
「你工作上的事我不懂也不想問,但是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一會兒爸可能會問我們的事喔。」
霽柏保持原來的姿勢,目光不移的直視大廳中穿梭的賓客,仿佛沒听到她的話。彤雲捱近他,搖著他的手臂問︰「你有沒有听到我說話嘛?」
「什麼?」
「我說——爸等一下要是問起訂婚的事,你要怎麼回答啊?」
「實話實說。」他面無表情的應。
「什麼實話?」彤雲緊張起來,不敢妄加揣惻他的意思。
霽柏別過頭,再次從她的眼楮里看到另個女人的身影。他好想立刻起身飛奔到機場,飛到她的身邊。
「雖然我答應你不談,但嚴老既然問了,我是不會說謊。」
「這……好,那你還是別說,讓我跟爸解釋。」彤雲攬下來說。
因為隱隱感覺到兩人之間奇怪的氣氛,為了驅散這莫名的恐懼,彤雲拿著酒杯一口將酒飲盡。
「你這麼喝會醉的。」霽柏說。
「有你在我不怕醉。」她皺著眉笑笑,見他杯子也空了,于是起身說︰「你等我……我再去拿酒來。」說完,彤雲立刻起身朝吧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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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吧台前,彤雲心里正反復想著該怎麼說服父親將訂婚的事緩一緩,突然有人從身後拍了她的肩。她一轉頭,立刻驚訝的輕喊︰
「表哥!你來了。」
「嗯,我說了要來看你和姨丈的啊。」風生微笑地接過她手上的酒杯,先于為敬。
「你真壞!要來也不先打電話,就愛制造驚喜嚇人。」她發出嬌嗔。「跟爸打過招呼了嗎?」
「嗯,剛聊了一會兒,他這個壽星忙得很,我就不打擾他了。」
「那好,今晚就當我的護花使者吧。」彤雲勾起他,撒嬌地說。
「這哪輪得到我,你那個東床快婿呢?」他捏捏她的鼻子說。
「你在說什麼呀?」彤雲心里五味雜陳,既甜蜜又無奈。「你別听爸胡說,才不是呢。」
「你害什麼躁啊。」風生故意向四下觀望著︰「姨丈可是對他贊譽有加啊,連他這個眼光比顯微鏡還細的人都說好,我倒真想看看嘍。」
彤雲嬌羞的低下頭,這反常的舉止讓從小看著她長大的風生,一下子就嗅出了其中的詭異。
「看看你,說到他臉就紅了,說不是誰相信啊。」風生故意追著她說︰「沒想到我一回來就踫上你的喜事,看來我們還真有默契啊。」
「婚事是我爸在急,我還沒這個打算。」彤雲紅紅的臉蛋透著些許尷尬,她低下頭不敢看風生。
「這是什麼話,哪有女人不急的?」
「我們都還年輕,他也想多花點時間在工作上,所以……」
「別說了,告訴我他在哪?讓我當面問問他。」風生左顧右盼,惹得彤雲好緊張。
「介紹可以,但先說好,別提訂婚的事。」
「為什麼?」風生感覺她緊張神情的背後隱藏著什麼難言之隱。「這是喜事,為什麼不能提?」
「哎呀,總之你先答應我,以後我再跟你解釋,好嗎?」
風生敷衍的點點頭,準備一會兒見機行事。
彤雲拿了兩杯酒,緩步朝牆角的座位走去。
坐在沙發上的霽柏,還在想著明天見到築月時第一句話該說什麼。所以當彤雲領著風生走過來時。他根本沒瞧見。
「霽柏。」彤雲的聲音突然將他拉回現實。
霽柏看到風生的剎那,整個人呆愣了兩秒,腦子一片空白。
「霽柏,這是我表哥風生。風生,他是冷霽柏。」
彤雲熱絡的介紹著,完全沒察覺兩人異樣的神情。
「冷律師,久仰了。」風生先禮貌的伸出手,但不善掩飾的他,所有的情緒都寫在臉上。
霽柏雖然頓了幾秒,臉上的表情卻控制的非常好,絲毫不顯露。
「彤雲從來沒提過你。」
「喔,因為我們幾年前移民澳洲,待在台灣的時間很少,這一次還是因為工作才有機會長住。」
「我表哥是有名的攝影師喔。」彤雲驕傲地說。
「別听她的,我只是在一家有名的雜志社工作而已。」
霽柏點頭應和,卻不主動攀談。
風生見他超乎冷靜的神情,似乎故意要讓外人覺得兩人非常疏離,于是心底有股莫名的沖動想立刻拆穿他的假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