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坐下來深呼吸,這樣會好一點。」她再建議道,表情還是一樣冷靜。
必以升十分听話的坐下,采取她的建議先深呼吸,再吐氣,沒多久後果然好一點了,再也不會想吐。
「你的方法相當有用,你是讀護理的?」他靠著牆壁斜睨著她,過分清秀的臉龐上多了幾分浪子的味道,和三年前的他完全不同。
「不是。」她搖搖頭。「我是社工系的學生。」勝穎琦盡可能冷靜的回答,眼里淨是藏不住的失望,他果然忘了她。
「社工系啊……」
不曉得怎麼搞的,短短的三個字竟引起關以升心中很大的回響。他的腦中不禁浮起一個模糊的身影,影子的主人也和她一樣,有著甜美的聲音和明亮的大眼,十分篤定的告訴他,她將來想當社工,並且一直提醒他別忘了深呼吸,他從沒忘記她說過的話,更沒忘記過她的大膽詢問、他的確弄不清楚己要的是什麼就進洞房,娶了一個他不認識的女人。
事實上不僅她的聲音像,長相也很雷同,尤其是那一臉多事的表情更像,只要少抹一點胭脂就一模一樣了……
「是你!你就是三年前那個女孩。」他總算認出她來。「真巧,又踫面了。」
必以升搖搖頭,無法理解上天的安排,他們似乎總在他最窘迫的時刻相遇。
「是啊!這個世界真小、到處都遇見熟人。」勝穎琦心兒砰砰跳的回視著他,不大確定他和三年前的男子是同一個人。他變了很多,這三年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7
「你……變了很多,我都認不出你來了。」關以升反先將她一軍,斜眼瞟她。
「你才是變了很多,我也認不出來是你、」她強迫自己深呼吸,不被他過于魁惑的神情擊倒。
「還是一樣牙尖嘴利。」他咕噥的抱怨道,表情有些痛苦。「這世界分分秒秒在變,你倒成了唯一不變的骨董,需不需要我嘉獎你?」
好嘲諷的語氣,他真的是當日那個緊張兮兮的年輕人嗎?
「干嘛這樣看著我?」關以升的表情更嘲諷了。「沒見過喝醉酒的男人嗎?」漂亮的臉孔上寫滿了失意,在狹小的空間中更顯哀愁。
勝穎琦無法自己的看著他,蟄伏于內心深處的好奇因子蠢蠢欲動,她想知這是什麼樣的遭遇改變一個守禮嚴謹的男人?很顯然的,他已經從一個緊張的年輕人轉變成一個憤怒的男人,跟他的婚姻有關嗎?
「又想當心理分析師啦?」他嘲弄地微笑,看穿她的好奇。「如果是的話,那先謝過了,我、不、需、要!我已經受夠那些自詡為婚姻專家的白痴,他們一點用都沒有,只會按時計費,比律師更沒職業道德。」
丙然是婚姻出了問題,她的預感還真準。
「怎麼突然不說話?」他繼續斜睨她。「我記得你還滿大膽的,什麼話都敢講,你甚至還替我的婚姻卜了一卦,不是嗎?」
如果誠實說出自己的看法也能算卜卦的話,她大概給了他一支下下簽,否則他不會用這種眼神看她。
「我沒想到你還記得當時我說過的話。」過了一會兒她終于向答。「我以為你早該忘了。」忘了她這個人,也忘記他們的短暫相遇。
「我沒忘。」他聳肩一笑,笑得有些戚然。「天曉得我為什麼還記得你說過的話,我甚至還能記得你的臉,如果你沒化妝的話,我早認出你來。」
很動听的言詞,但她不打算相信。
勝穎琦也對他聳聳肩,假裝不在乎他的眼神。他的口氣。眼前的男人比三年前更危險,三年前的他充滿了青澀的美感,三年後的他依然青澀,卻摻雜了些許世俗的艷麗,教人無法逼視。
「謝謝你的抬愛,你的記憶力真好,居然還能記得我。」她禮貌性的應對,跟他保持好距離,身心皆是。
必以升再次斜睨著她,擺月兌掉迷蒙的雙眼,認真看待和他僅僅一步之遙的勝穎琦,這個女孩子很特別,不是隨便幾句贊美詞就能晃點過去的輕浮女性,跟他老婆完全不同。
「你真難取悅,就像這部該死的電梯。」他松開快將他勒斃的領帶。重新回到故事的原點。「告訴我,你是不是也和這部電梯一樣,非把人逼瘋不可?」為何他遇見的淨是這些難搞的女人,為何老天不送給他一個頭腦簡單的女人?
「我沒有退瘋你,逼你的也不是電梯,是你自己燥熱不安的心。」勝穎琦不改本色的實話實說,說得關以升的眼楮都眯了起來。
這女孩當真一點也沒變,說話還是一樣大膽,他不悅地想。
「你有當心理醫師的天賦。」他冷笑,決定給她一個教訓。「我現在就可以給你一個實習的機會,也許你可以醫好我的心病也說不定。」
健壯的手臂跟著他的話語一起落下,或是說向上延伸,勝穎琦並沒有想到自己一席肺腑之白竟會招來一雙強力的手臂,將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下,並掉入一對打開的臂膀中。
勝穎琦愣住了,方才還覺得他猛拉領帶的動作很親切,怎知一下子就掉入陌生的情境中。她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又不能大喊救命,只能呆呆的看著他,不願服輸。
「看診的時聞到了,勝醫師。」他戲譴的道出她的姓,帶給她無限驚奇。
「別顧著發楞,跟你的病人說點什麼。」他再調侃她,迫使她回神。
「你……還記得我的姓。」她無法抑制的瞠大眼楮,像個白痴似的瞪著他。
「當然了,勝穎琦不是嗎?」他笑得好可愛,勝穎琦這才發現他有一個淺淺的梨窩。
「該死,我在做什麼?」他如夢初醒的放開她,在她的眼楮之中看見一個不成熟的男人,不禁苦笑。
「你說得對,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跟其他人無關。」是他自己願意跳入這一趟渾水,又有什麼好埋怨的呢?
痛苦的語氣再次勾起她的好奇心,勝穎琦干脆陪他一起坐下,志願當他的垃圾桶。
「我不是一個太安靜的听眾,不過我很願意听你吐苦水,如果你願意說的話。」勝穎琦說道,平靜的眼眸有著不協調的熱切。
在這瞬間,關以升終于明白他為什麼一直忘不了她,為何無法忽視她的聲音。
她就像一個過分熱心的听眾,隨時準備傾听你的聲音,又像一個凡事淡漠的旁觀者,小心客觀地評量自己該不該介入。
有趣的組合,他想。好奇與謹慎,熱情與冷漠,統統融合在一起,不知是否有人能夠燃起她心中真正的熱情?
在這瞬間,他幾乎再起嘗試的念頭,而後在她清澈的眼神下打消無恥的主意。他還沒那麼墮落,至少不是現在。
有人傾听的感覺一定很舒服吧?他納悶的看著勝穎崎。從小到大沒幾個人肯靜下來听他說話,他猜想他說過最多的單字一定是「是」這個字,至于個人意見則是省了,關家不需要。
是啊!他的意見從不被需要。他是關家的獨生子,父母眼中的乖寶寶,他能做的事,只有點頭,甚至是終身大事。
想起他的婚姻,他不覺狂笑來,仰頭直視電梯的天花板,仿佛這麼做就能趕走苦澀一般。
「呃……關先生……」勝穎琦尷尬得不知所措,他怎麼突然狂笑起來?
「如果你不想說的話,也沒關系,我不勉強……」只要不帶著敵意睥睨她,怎麼樣都行。
「告訴我一個人為什麼要結婚?」他突然停止笑聲轉為進攻,拆掉她剛找好的台階。「你不是自詡為婚姻專家嗎?如果你的婚姻也像我一般破碎,你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