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個深呼吸後她推開木門,迎面而來的煙霧將整個房間緊緊包圍,濃密得令人窒息。
「我才不會逃。」昂然的玉首傲然挺立,握緊裙襬的小手卻流露出相反的訊息。
亞蒙微笑的看著她倔強的神情,發現她無論做何裝扮都很迷人。
「我們之間沒有戰事,所以你可以把爪子收起來了。」亞蒙捺著性子試圖解除她的防備。
「我倒寧願我們是對立的,那會讓我覺得——」琉音連忙住嘴,以免泄漏太多。
「更安全些?」亞蒙笑笑地將話接完,等待她驚訝的眼神。
「在上帝的眼中,人類的智能是一種狂妄。然而我沒興趣扮演上帝,我只想當一名了解你的男人,你願意被人了解嗎,小貂?還是寧可保持剛硬的外衣,不願掀露赤果的自己?」
「沒有人願意自己是赤果的。」琉音咬緊下唇的反擊,不想假裝听不懂。
「不見得,我不正是嗎?」銀白色的眉毛打趣地挑起,要她注意他現在的狀況。琉音這才發現房間里的霧氣所為何來,原來他正在洗澡。
她的臉迅速漲紅,她還是第一次看見赤果的男人——盡避他的下半身還泡在浴白中。
「赤果並不如你想象來得可怕,能無拘無束放開自己的人,反而才是有福的人。」
是的,能夠遺忘並且坦白自己的人其實是最幸福的。在琉音的心里,有個小小的聲音告訴她他並沒有說錯,然而長久以來所穿戴的盔甲重重地緊扣住她的外在不放,使她的內在靈魂也跟著沉重起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只是一名女僕,你若沒有其它吩咐我要出去了,我還有其它事要做。」她索性亂掰,試著逃離他敏銳的剖析。
銀色的亮光在他眼中閃過,她還以為他會繼續追問下去,結果卻出人意表的饒過她。
「你說得對,你只是一個僕人而已。無法掙月兌枷鎖的人永遠都是僕人,自由就藏在人們的心中。」听似嘲弄的寓意緩緩的自他的口中逸出,激起她來不及收起的紅潮。
「既然如此,就好好盡你僕人的本分吧,直到你決定自由的那一天。」低沉的召喚幾乎奪走她的意志,銀色的眼眸瞬間升起亮光。「過來服侍你的主人,我相信你不是一個毀約的人。」
「我當然不是。」只是很想而已。她默默在心里補上一句。
「當然。」低啞的聲音柔柔地重復這兩個字,听起來卻比諷刺好不了多少。「你的手不嫌累嗎,小貂?比起你的裙襬來,我認為它們能有更好的用途,也許你願意幫我把這些惱人的胡須處理掉?」明顯打趣的語調提醒她裙襬快被她絞成麻花狀了,她連忙放開雙手,氣惱自己的過度緊張。
「你不怕我會割斷你的喉嚨?」半帶挑釁性質的,琉音輕輕的問出口,迎接他同樣挑釁的眼神。
「重點是你辦得到嗎,小貂?」亞蒙一點都不怕她的威脅,反而覺得有趣。「想割斷我喉嚨的人數以千計,我不認為那其中包含你。」她不是殺人的料。「況且,需要我提醒你曾是我的手下敗將嗎?」
看似柔軟實則強悍的問話將她的嘲諷幽幽地丟回她的跟前,琉音再一次發現她又無言以對。縱使她擁有天使般的嗓音,老天卻未曾賜與她鋒利的口才,使她一再的敗陣。
「不需要。」她氣惱的回道,恨不得宰了這個天殺的男人。
「那就過來。」低沉的笑聲奇異地挑起她渾身的燥熱,甚至比漫天的煙霧還管用。
琉音只得移動沉重的步伐,慢慢地踱到浴白邊。
「我希望你真懂得怎麼剃胡子,天曉得我已經至少三個月沒理過胡須了。」強健的巨掌有趣的模了模下巴,看得出他是真的很討厭這些胡子。
「我盡力。」琉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听他的話真的動手處理那些胡須,更不明白為什麼她的心跳會因他的靠近而突然加快。一定是因為她的好奇心,她說服自己。她老早就想看看胡子底下的他是什麼模樣,她這一生還沒看過胡子長這麼長的人。
「小心。」巨大的手掌突然包圍住她顫抖的小手,被這突來的接觸嚇了一跳,她差點失手刮傷他的臉。
「別太用力了,小貂。」伴隨著溫暖的覆蓋之下是低啞的呢喃,再一次羞紅了她的臉。「我不想毀容。」
親密的語得摧佛是情人間的低語那般蠱惑人心,迫使琉音拿出自出生以來最大的定力回望他,強裝鎮靜。
「你放心,我沒那麼殘忍。」她試著抽出被握在掌中的小手,完全被掌握的感覺激起陣陣強烈的不安。
亞蒙只是微笑,用銀灰色的精光透視她而後放開,優閑的閉上眼楮。
雖然他的面容是如此放松,但琉音知道這只是假象。他就像是一只狼,隨時處于備戰狀態。
「為什麼這麼久未理過胡須?我相信城堡里多得是自願幫你的女僕。」一面用小刀刮去胡子一面流汗的琉音無法克制的問,她從不知道當一個男人是這麼麻煩的事,這些胡子難剃死了。
「因為過去那幾個月我都在戰場上,沒空理我的胡子。」他仍閉上眼楮回答,表情悠哉游哉。
「你的隨從呢?」她記得每一個騎士至少有一名隨從。
「戰死了。」他答得無謂,彷佛天天看見死人,見怪不怪。
「那真好,隨從死了你卻安然無事。」她忍不住諷刺道,憎恨他無謂的表情。
「你這麼希望我死嗎,小貂?」倏然張開的眼楮看不見生氣的怒焰,有的只是打趣的光亮。「我死了你就自由了,對不對?你心中是不是打這個主意?」
微挑的嘴角在刀片的掠奪中漸漸顯露,琉音作夢也想不到刮去胡子的這張臉竟是如此不凡且不可思議的英俊迷人。雖還殘留些胡碴,卻已顯示出整張臉的輪廓。
「我從沒這麼想過。」她急急忙忙的丟下小刀,想趁魂魄尚存前逃之天天。「剩下的你自己來,我無法再幫你。」
「是不想還是不能?」猛然擒住她的雙手不容她潛逃,接近光潔的臉龐在無聲中扣上她的臉。「需要我提醒你我們的約定嗎,小貂?我發誓剛才我明明听見某人說‘不會逃’的聲音,除非你是懦夫,否則就該遵守承諾。」
她是應該,可是她卻不想。身為一個正義的執法人員,第一條守則便是對自己的承諾負責。然而過去那些承諾並不包括和一個她無法抵御的男人上床。這個男人有她見過最魁梧的體型,最難以掙月兌的箝制,和最深透的眼神。她不知道自己一旦陷入之後還能留下什麼,或許連最基本的認知也不剩。「逃」雖是一種懦夫的行為,卻是保有意識的唯一方式,她不得不行。
「讓我走!」生平第一次,她因恐懼而哀求,不單是因為生理上的驚慌,更是因為心中那份無所適從的感覺。
「你走不了的,小貂。」捧住她臉頰的雙手巨大而濕潤,傳送出相同的暖意。「不了解自己的人不能行遠路,只會迷失在幻覺中。逃避無法永遠,躲進的幻覺亦無法持續。你需要的是揮開心中的陰影,勇敢的走出來。」銀灰色的眼眸透露出了解的訊息,要求她正視自己的心。
「你說這些話只是為了你自己,為了滿足你的!」奮力逃月兌的身軀說明了她的急切,然而鋼鐵般的箝制卻不是琉音掙月兌得了的。再一次地,她被鎖緊在亞蒙的桎梏中,听她不想听的話語。
「我不需要哄你或是欺騙你,因為你本來就是我的。」亞蒙空出一只手扣住琉音蠢蠢欲動的雙手,另一只手則抬高她的下巴。「我說過我不想強佔你,但從沒答應過你可以不履行承諾。你若執意要讓事情變得困難,「性」就會變成一場災難。」原本該粗糙的老繭感覺起來竟是如此柔軟,配合著他漸趨柔啞的語調緩和她的情緒,挑起她臉部肌膚的知覺。「幫助我了解你,小貂。讓我擁抱你的柔軟,熟知你身上的每一道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