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第一手消息呀!餅去眾人均認為龍蟠的義行只是一人所為,沒想到竟會是一個組織。
「還有呢?你還打听到啥沒有?」這會兒大家的好奇心全被勾起,個個搶破頭打破沙鍋問到底。
「當然有。」胭脂小販回答得可神氣了。「我還听說,孫府這次能趨吉避凶,完全是住在他們府上的活菩薩顯靈。據說是她告訴孫大人龍蟠會在昨兒個有所行動,才讓孫大人逃過這一劫。你們說,這活菩薩靈不靈?每次都讓她說中。唉!」最後這一聲長嘆不知是為龍蟠哀悼還是為自個兒沒能力供養活菩薩感嘆。總之,他的哀嘆立刻又引來更多討論。
「是啊,上回天狗吃日的事也料得準準的,這回又……唉!我要是有能力,也想請她來家中庇佑,包準能保佑我全家大小平安。」
「是啊,是啊。」
七嘴八舌的采討聲不絕于耳,听在茶樓上這群人耳里卻有如喪鐘。
「捉到凶手了。」許重仁露出欣慰的表情,閃亮的眼眸中帶著一股不尋常的狂熱,像是在尋求支持者般詢問在場所有的兄弟。
「魏兄,你說咱們該怎麼辦?難道任由那烏鴉嘴繼續胡說八道下去?要是她每回都料到,那咱們還能不死嗎?」原則上他是不怎麼相信那丫頭的本領,不過種種跡象顯示,她不是中邪就是有老天在幫她,連他都開始懷疑她是不是上天派來跟他們作對的。
魏豈詳不想做出決定,但許重仁說得也有理。萬一她真的百發百中,那麼龍蟠就完了。
事到如今,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他萬萬沒料到將她調離展裴衡的結果竟是惹來這麼大的麻煩,當初真該殺了她。「好吧,今晚就動手。」他嘆口氣說出他的決定,眾人一致點頭。
在熱烈討論的當兒,誰也沒注意到隱藏在密室入口處那具高大的人影,眼里正閃爍著一股不下于他們的決心。
***
沒有月光的夜看起來是如此晦暗,漆黑得猶如死亡時的布幕,隱約散發出一股腐敗的氣息。
對于展裴衡來說,龍蟠此刻的結構就如腐肉上的蛆,貪婪的吞噬著每一個擋住它去路的步行者,他從不知道這個由他一手建立的組織居然墮落到要殺一個弱女子的地步,只因為她的無心。
他一點也不相信詠賢是所謂的神人,她只不過是生活在另一個世界的人罷了。由她過去所提到的,他判定那個世界和他們的極為不同,或許能取得更多他們無法理解的訊息,但也僅此而已。他從沒料到他的一時私心竟會害她有生命危險,他應該早早送走她才是。
如今,他將為他的自私付出代價。今晚他若是阻止不了兄弟們的暗殺,那麼詠賢將送命,他生命中的清風也將消失,而他,也不會苟活。
他靜靜的守在通往孫府的路上,對于即將到來的爭戰,內心可說是五味雜陳,腦中浮現的淨是過去那些年和兄弟們並肩作戰的片斷。他知道過了今晚,一切都將不同,也許從此不再有龍蟠,也或許他會被排除在龍蟠的名單之外。
無論如何,這些都不重要了,對他而言,能夠守護詠賢才是最重要的事。
他和她之間總有一股難以解釋的聯系,並非人們口中的天生注定,反倒是更像多年之後的牽扯。自她從天而降的那一刻起,他即感覺到這份聯系,難以理解,卻千真萬確。
他模模放在腰際的牌簡,總覺得它好象有什麼話要說。上回滿月時它還動了一下,要不是他及時捉住它,恐怕早就不知飛到哪個角落去了。
你的牌簡是我回家之路。
他想起詠賢那張哀怨渴望的小臉。當時他基于私心硬是留下她,如今呢?他是否還有機會將牌簡交給她,然後閉上眼忍著心痛感覺她離去?
辨律的馬蹄聲劃破寂靜,也劃破他抽痛的心。祈禱了千百回,結果他們終究還是來了。
他不疾不徐的由陰影中站出來,神色鎮靜異常,恰巧和馬上的人們呈現強烈對比。
「展兄。」魏豈詳先是有些驚慌,而後隨即鎮定下來。由對方的臉色來看,他泰半已經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
其它的人靜默不語,他們沒料到展裴衡竟會知道他們的計畫。
「你若是還把我當兄弟,就放過詠賢姑娘。」展裴衡也不唆,直接切中要點。「你若還自認為是龍蟠的首領,就不該阻止我們除去可能的障礙。」魏豈詳也不示弱,冷冷的提醒展裴衡不要忘了自己的身分。
「即使你口中的障礙是個弱女子?」展裴衡冷笑,無法接受他的歪理。
「我不知道你們竟墮落到對一個弱女子下手。」
「真正墮落的人是你!」許重仁再也憋不住滿肚子氣,他早想一吐為快了。
「身為組織的首領,你自己瞧瞧你最近都做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痛苦,下手不干不淨,你以為你面對的都是些什麼人?你忘了當初咱們成立組織的目的了嗎?」
「我沒忘,而且我也沒有忘記世族也是人。」他環視了眾人一遍,無法相信他們自己也是世族。「當初我成立龍蟠的目的是為了貧窮的大眾,而非尋找另一個殺戮的游戲場。如果組織的本質已經改變,那麼當初成立的宗旨自然顯得毫無義意。」
「展兄的意思是咱們是凶手?」許重仁冷笑,手中的利劍呼之欲出,魏豈詳連忙擋下來。
「既然展兄和兄弟們的意見已經分歧,我想多說無益。」魏豈詳決定速戰速決,看來今晚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我只想知道你們到底賣不賣我這個面子,饒過詠賢姑娘。」他也懶得唆。
「很抱歉,咱們無法賣你這個面子,她非死不可。」魏豈詳爽快的拒絕他的提議,正式宣告翻臉。「咱們並且一致決定你已不再適合當龍蟠的首領,我希望你立刻交出令牌。」
展裴衡聞言大笑,眼前的狀況是如此危急,他卻荒謬地感到解月兌。
「原來我已經被趕出組織了。」他笑到流淚,無法分辨這是興奮還是心酸的淚水。「很好,我認了,反正會動手殺老弱婦孺的組織我也不想參加。我是個人,還有人性。」他深深吸一口氣,暗自儲備戰力。他的武功雖是組織里最強的,但是組織今晚來了的三個人武功皆不弱,他若能活著回去就算是奇跡。
但是他拚死也得將牌簡送至詠賢的手里。要不是因為他的自私,她老早就回到她的世界享受安穩的生活,更不會惹來殺身之禍。
「我會退出組織,但我不會給你牌簡,更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詠賢姑娘死在你們的手上。」他狠狠的撂話,在說話的同時劍已出鞘。
「那麼,就休怪大伙得罪了。」話一落下,魏豈詳跟著下馬,其它兩人的動作也一樣。
四個同樣穿著的組織成員在這月黑風高的晚上當場翻臉成為死敵,似乎連蕭瑟的寒風都同感悲戚,無情的吹在這幾個人的身上。
驀地一陣刀光劍影,展裴衡右手一揮,格開許重仁的劍,左手射出一把小刀劃中另一個人的右臂。那人大叫,傷痛使得他無力握劍,成為第一個退出打斗的人。
但難纏的還在後頭。展裴衡接著避開魏豈詳的攻擊,屈身給對方的月復部一記重擊,魏豈詳是倒下了,卻也造成展裴衡右手邊的空檔,等他猛然回神時已經來不及,但見許重仁的劍由下往上劃破他月復與胸之間的肌膚,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他連忙射出另一把小刀,阻止許重仁的攻勢,並且踹了魏豈詳一腳,用劍在他的胸口留下一道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