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詠賢姑娘的建議是……」
「砸爛它!」她早想這麼做了。以往每次出任務看到這類古跡都會忍不住手癢,要不是礙于法律,她早趁著夜深人靜開推土機撞它個稀巴爛。
听到這里,他再也忍不住笑意,放聲大笑,笑聲回蕩在偌大的樹林中,和沙沙的樹葉聲譜成一篇生動的樂章。
「笑什麼?我可是認真的!」被笑得火大又尷尬的詠賢霎時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掄起拳頭就想送給他一個黑眼圈,未料會踏空,險些跌下樹梢,正好稱了展裴衡的心。
「又急著投懷送抱啊?」及時摟住她的大手不安分的往上輕移,差點移出她的心髒病。「我不是強調過,在這種地方很難進行你想做的事,怎麼你對我的能力這麼有信心?」
賊兮兮的眼神就和往她胸前爬去的大手一樣可憎,氣得無處可逃的詠賢只想放聲尖叫,順便痛捶自己無用的大腦。
這人是魔鬼,她卻還對他的義行感動不已,真蠢斃了。
「誰對你有有信心……啊,是牌簡!」話還沒說完,冷不防又讓她瞧見那塊牌簡。她連忙伸手想奪過她的回家之路,未料它的擁有者動作比她更快,及時點住她的昏穴,迫使她連同好不容易到手的浮月一起落入黑暗中。
「對不起,詠賢姑娘。」他拿起她手中的牌簡,在她的唇上留下一個輕盈的吻,打橫抱起她飛下樹梢。「這塊牌簡還不能給你。」而且或許永遠也不會給。展裴衡默默在心中加上一句,握緊手中的牌簡和懷中的人兒消失在冰涼的夜色中。
餅了今晚,明天又將是個全新的開始?
第五章
「又急著投懷送抱啊?」一雙如湖面般平滑的眼楮散發出戲弄的光澤,不疾不徐的捉弄頭頂生煙的詠賢。
死家伙,你再說下去,看我不宰了你才怪!
夢境中的詠賢磨利了她的指甲,調整好她的十指關節,發誓他要是再敢說出輕佻的話,非打到他爹娘都認不出是他為止,最低限度也要掐得他無法呼吸。
她屏息以待。
「別太熱情了,詠賢姑娘,我可不想你的初夜是倒吊在樹上進行的。」
厚顏無恥的話語果然如同她預料中落下。她立刻伸出早早預藏好的雙手掐住他的脖子。
去死吧!她邊掐邊罵,罵得好不暢快。竟敢奪走我的初吻,又在樹上戲弄我,看我不把你掐死才怪。
睡夢中的詠賢愈掐愈得意,也愈掐愈用力,絲毫沒察覺頻頻的哀叫聲。
「Shi…Shi…Shit姑娘。」被掐得快斷氣的小白臉瞬時轉紅。
她再掐下去,他脖子就要斷啦。
詠賢好不容易報一箭之仇,掐得可愉快了。難得有這個機會,不多掐點怎麼劃得來。
「Shi……Shit……Shit姑娘——」不想就這麼死去的展裴衡只好釋放出自他落地以來最淒厲的尖叫,以免自己平白無故身亡。每回叫醒她都得冒丟掉生命的危險,上次是打人,這回是掐脖子,他是招誰惹誰了?
「你他媽的知道我的厲害了吧?咦,是你?」正掐得盡興的詠賢瞠大一雙銅鈴般的眼,布滿紅絲的眼球看起來就像只縱欲過度的黑猩猩,由此可看出她的狠勁。
「是我。」好不容易才奪回呼吸權的展裴衡滿懷感激的盯著她的雙手,懷疑她那些戰績都是像這樣掐出來的成果。他八成是有自虐傾向才會喜歡她,唉。
是人妖公雞,怎麼會?
罷從夢境里醒來的詠賢一時還搞不清狀況,面對展裴衡飽受驚嚇的眼楮和漲紅的臉色也無法做出該有的反應,整個人呆若木雞。
她明明記得自己正和那無恥的小偷大戰三百回合,掐得神清氣爽,神采飛揚,怎麼一晃眼間該殺的對象就這麼平空消失,換了一張同樣欠掐的臉?
看著她突爆的眼球和難以理解的表情,展裴衡真想大笑。若此刻他是以龍蟠的身分出現,早抱著她親她好幾回了,只可惜他現在的身分是展裴衡——一個溫弱的世族子弟,所能做的只是不斷驚叫和喘息。而他也盡力表現出以上兩點,但求能拐走她的疑慮,不再時時刻刻跟蹤他。
「我們……回來了?」她愣愣的觀察四周,發現自己的所在地和平日一樣,仍是展氏大宅的客房。而且原本應該還待在破山寨的白面公子也像平常一樣,小心翼翼揪著心口同她說話,彷佛她會吃了他一般。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她會莫名其妙回到展宅?難道這一切都是夢?可是,那也不對啊……
「是啊,咱們回來了!」展裴衡毫不猶豫放聲尖叫,生怕她左想右想,決定把昨日發生過的事當成一場夢,將他好不容易才建立的機會破壞掉。
「幸好那無恥的夜賊還懂得一點羞恥,知道見死不救會壞了龍蟠的名聲,才勉強將我救回來,否則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度過漫漫長夜呢!」他繼續賣力演出,想盡辦法讓她相信昨天的一切都是真的。「你真該瞧瞧那間破屋子,可怕呀!又是蟑螂又是蜘蛛又是老鼠,簡直比豬圈還髒。再看看那片屋頂,嚇人哪!滿目瘡痍,破得活像張漁網,害得我昨晚躲雨還得靠邊站,而且還沒有床。」
當他是住客棧啊,還想要床?
頭痛欲裂的詠賢抱著快被吵成兩半的腦袋起身,恨不得將被子塞進展裴衡叨絮不休的嘴里。這個沒常識的破病鮑子吵則吵矣,但至少告訴了她些事。
昨天的事不是夢,她是真的被綁了,也真的遇見了龍蟠。這麼說來,她被調戲的事也是真的?
可惡!一想起昨天的敗戰,她就一肚子氣。沒想到人稱「頭頭女煞星」的她竟會落到無力反抗的下場,干脆改叫「頭號大笨蛋」算了。
正當她想好好詛咒他一千回時,耳邊傳來的嘮叨立即讓她打消了意念,順帶換上一張可媲美女羅剎的臉。
「人一倒霉啊,打個噴嚏都會遭殃。」愛面族的破病鮑子邊說邊自袍內掏出一面小銅鏡,百般心疼的照料他那張比死人還白的臉,嘴里發出嘖嘖的惋惜聲。「瞧瞧我這張臉,一天沒睡飽就出現黑眼眶,心疼啊!」接著他又掏出一支小毛刷,拚命刷他那對已經夠翹的睫毛,彷佛非把它們刷到天邊才甘心。
「更倒霉的是,我居然被一個沒品、沒水準,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夜賊救了,這要是傳了出去,笑都被笑死!」尖拔的聲音恍若是火災現場擴音器中的驚叫聲。
「被龍蟠救很丟臉嗎?」本來就很想殺他的詠賢這下更是火大,提起他的衣襟,對準他的耳朵劈頭又是一陣罵。「你懂不懂什麼叫‘忘恩負義’?人家肯去救你,說穿了還是沖著我的面子你知不知道?你竟然還敢說什麼丟臉之類的屁話,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氣死人了,居然還得回到古代來教導做人的道理,這算是那門子差事?
「Shit姑娘所言甚是。」被吼得耳朵發炎的展裴衡立即點頭,以避過她下一波攻擊。
「知道就好。」詠賢點頭,打算松掉快將他勒斃的手放他一條生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他還有救。
「可是,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怎麼你老是動不動就勒著我的頸子罵我、打我,這未免太不公平了吧?」時常被屈打成招的可憐蟲露出一臉哀戚,淚眼汪汪的抗議。
對啊,他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畢竟要不是他收留她,或許她早已迷失在這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年代,就算不餓死也會迷惘無聊而死,哪能像現在這般有精神,吼得比在二十世紀時還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