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用激將法,我才不會上當。」大不了先想辦法月兌身再回頭救他,她就不信憑她的聰明才智,會斗不垮那幾個笨賊。
「哦?」她的表情、態度仍是一貫的神氣,教展裴衡忍不住想逗逗她。
「詠賢姑娘,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有一種能逼人吐實的藥,凡是服下藥的人會忍不住說真話?」一個白色藥包倏地跟著出現,隨著它的主人步步逼近,嚇得詠賢花容失色。
「你……你不要過來。」其它媽的,這是什麼混帳年代,居然出產這種鬼東西。「你確定嗎,詠賢姑娘?」一晃眼間,原本還優閑抱胸的人就來到她眼前,帶給她無限壓力。「我記得上回你還巴不得我靠近一點、再近一點,難道你忘了?」
他不提醒好,一提醒她就有氣。在二十世紀叱 風雲的她居然落到這種局面,不但被戲弄還節節敗退。這個時候她真懷念她的手槍,只要一槍在手,不怕他不成蜂窩。重點是此刻她不但沒槍,更沒膽。自從上次領教過他的點穴功夫,她便聞「江湖」色變。她發誓待她拿到牌簡返回現代後,一定將房里的武俠小說統統燒掉,以免再想起這場噩夢。
「你這卑鄙的小人。」她除了耍嘴皮子以外別無他法。「除了拿藥散嚇我之外,就沒有其它方法了嗎?」說歸說,她還真怕他一把撐住她的下顎,硬要她把藥吞了。
「我懂了,原來你喜歡比較刺激一點的方式。」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抄起她,「我想,除了逼你吃藥之外,還有其它更好的辦法。」在說這話的同時,他的身體亦跟著騰空而起。
「你……你又想干嘛?」這男人是吃了大力丸嗎?怎麼隨手一撈就當她沒重量似的輕松愜意,彷佛她四十多公斤的體重一點也不算什麼。
「我希望你沒有懼高癥,詠賢姑娘。」濃眉之下是促狹的眼神,看得她一陣心慌。「因為我發現另一種更有趣的逼供方式,或許到時你就願意開口。」
接下來的時間,只能用「緊張刺激」四個字來形容。
詠賢頭一次發現月夜竟是如此美麗。斜映在月色中的樹影和微拂的夏風吹得枝頭上的葉子沙沙作響,騰空躍起的身體和月行的速度幾成一線,恍若狡免游走于錯縱的樹林之間。
此情此景,猶如電影動畫一般迷人心醉。詠賢被這超乎想象之外的美景迷住了,根本忘了自己是人家的階下囚,直到自己像只無家可歸的野貓被丟到一處高聳的樹上為止。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吧,詠賢姑娘?」卑鄙的綁架者像只黑豹般穩穩的蹲在大枝干上,睥倪的看向手忙腳亂的肉票。乖乖,她到底有沒有常識啊,樹枝已經夠細了,她這麼亂搞,不把自己弄下樹去才怪。
「休想。」盡避已經快像只倒吊的蝙蝠,詠賢的嘴巴仍不肯放松。「就這麼一點高度,本小姐才不怕。」頂多像塊年糕啪一聲落地,沒什麼了不起。
「是嗎?」這小妮子的嘴還真硬哪,看來不給她一點教訓不行。「那麼再高一點如何?」猛地一句,未能站穩的身軀立刻像只剛卡好位的風箏,往上又攀一級。
這下她再也不敢說自己一點也不怕了。現在他們離地面足足有一層樓高,除非她想自殺,否則摔下去必死無疑。
「願意說了嗎?詠賢姑娘。」無恥的綁匪再次囂張,詠賢的嘴巴亦愈趨倔強。
「不說。」大丈夫寧死不屈。
「我勸你最好是說。」咻一聲,他又升高了一些。
「我死也不說。」她干脆閉上眼楮,這天殺的小人當真捉住了她的弱點,她除了老鼠之外,最怕的就是高度。
「好吧。」他投降,跟她相處至今,她能倔強到什麼程度,他心知肚明。
既然用硬的不行,只好改用別的方式。
他拿出藏在腰帶里的牌簡左搖右晃,浮月的光芒立刻吸引住詠賢的目光,和足以灌溉農田的口水。
「想不想要這個?」他拿胡蘿卜釣她,小兔子果真上當。
「給我!」一看見回家的關鍵,詠賢體內的反射神經立刻自動運作,整個人撲向展裴衡,差點踏空掉下樹去,幸好他及時扶住她。
「別太熱情了,詠賢姑娘。」黑布罩下是氣死人的笑聲和濃濃的調侃。
「即使我體力再好,也很難在這種情況之下有什麼好表現。我可不想你的初夜是倒吊在樹上進行的。」他敢斷定她必定未經人事,搞不好上一次還是她的初吻哩。「混帳!」困窘得熱血沸騰的詠賢馬上拿出她頭號女煞星的實力,兩手握住他的手肘準備來個擒拿手,將他摔到月球去。
可惜,她忘了這是個不屬于她的年代,在二十世紀呼風喚雨的絕招看在武林高手的眼里只不過是雕蟲小技,他一下子就閃過去了,順帶拐了她一記,讓她再次安安穩穩的待在他的臂彎中。
「我不是才剛說過嗎?」緊圈住她細腰的手帶著不容反抗的力道,和他溫和戲謔的語氣正好相反。「要怎麼樣以後任憑差遣,但千萬別要我向這種高難度挑戰,我怕這脆弱的樹枝承受不起我倆的重量。」接著又是一陣不正經的笑聲,笑得她牙癢癢的。
看著好了,等我拿到牌簡回到現代,一定翻出你的族譜,操你祖宗十八代!
她發誓。
氣得只差當場吐血的詠賢真想一頭撞死以免丟盡警界的臉,卻又在不經意間瞄到他手上的牌簡。
算了,既然文明的方式行不通,她只好改用她最痛恨的方法──談判。天曉得她多恨向惡勢力屈服,以前的談判技巧課她一堂也沒上過,全讓她蹺光了。
在她的字典里只有「全力追捕、永不妥協」八個字,沒想到居然會墮落到西晉來破戒,算她認栽。
「要怎樣你才肯把牌簡給我?」她盡量和氣的說,努力讓自個兒的頭不冒煙。
「你為什麼一定要我這塊牌簡?」他反問,同時放開她保持距離,以免待會兒莫名其妙丟了東西。
「因為這是我回家的關鍵。」她豁出去了,決定改用懷柔政策,或許可以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敲昏他取得那塊牌簡。
「家?你不是住在姓展的那兒嗎?」他挑起一雙濃密的眉毛,設法讓她相信他們是不同人。
「那只是暫住。」她不悅的瞪了他一眼,繼而轉頭望向黃澄澄的月亮。同樣美麗的月色勾起她的思鄉情懷,她真的好想念台灣,好想念二十世紀。「我來自一個和你們不同的地方,那里才是我的家。」那兒有舒適的一切,而且至少她懂得如何生存,不會像現在這般無所適從。
「說說看。」展裴衡被她難得的愁緒感染,欲探索她的感情世界。「你的地方和這里有什麼不同?」什麼不同?一切都不同!那兒有著高科技、高文明的產物。計算機國際網絡遍布全球,需要什麼信息,按一下鈕便暢行無阻,更別提生活中必備的水電。
但她要如何同一個古人說這些?恐怕等她解釋到進棺材他也不會懂。
可是,他的眼神好真誠,彷佛真的想了解她的世界。說說又何妨呢?她決定,反正她也沒有一個可聊天的對象,展裴衡那家伙除了化妝之外什麼也不懂,也從不問她的身世,只當她是個不幸撿到的包袱。
她從來就不是個習慣封閉自己的人,也不打算搬到西晉來破例。現在有人自願听她吐苦水,不好好把握就可惜了。
「有很大的不同,一時也說不清楚。」詠賢決定省略那些難以解釋的部分,只講重點。「最大的不同是,在我的世界里,我是個有用的人,有自己的工作,也清楚自己的人生目標,不會像現在一樣成天無所事事,像個廢人似的。」這是她最不能適應的一點,她一向認為要活就要動,一個人最需要的就工作,至少透過工作,她能找到自己的人生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