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倒了什麼楣?掉回古代也就算了,居然還掉進伊藤伸繁copy版的牛車之中,忍受他不男不女的高分貝音調。
「像咱們世族呀,最風雅了,瞧瞧我的手。」展裴衡伸出一雙比女孩還要白皙的青蔥玉手,得意的炫耀。「有氣質、有格調的貴公子就該像我一樣,保持一雙美麗的手,要不然會給其它世族弟子比下去,丟了咱們展家的臉。」
人妖公雞顯然不善于察言觀色,沒看見一張怒氣已達臨界點的臭臉。
「有一雙長繭的手很丟臉嗎?」她咬牙切齒的問道,祈禱他最好別說是,因為她恰巧就屬于那「丟臉」的一群。
「那當然。」他毫不猶豫的接口。「只有低階層的人才需要勞動,本公子向來不屑那些流血流汗的事,髒哪!」他說得理所當然,一點也沒發現杵在一旁的詠賢早已額暴青筋。
「你這死人妖──」她掄起拳頭便要給他一拳,未料突然響起的高呼聲意外的救了他一命。
「有賊啊!」叫喊的是一位老婦人,哭得唏哩嘩啦。
有賊,在哪里?
一听見這句老詞,詠賢的雙腿就彷佛是一千零一夜里的石頭門一般,只不過故事中的芝麻開門換成了「有賊」兩個字。
她的雙腿正確無誤的找到盜匪逃逸的方向,然而距離實在太遠了,那「古賊」最起碼離她五十公尺以上,要立刻追上他似乎有些困難。「拉弓!」她命令道,要呆在一旁的展裴衡搶過路邊小販的弓箭射穿那無恥的搶匪。
在她的怒喝之下,展裴衡非常听話的拿起弓箭,又非常努力的拉弓,但是沒用,他使盡吃女乃的力也拉不開。
「沒用的家伙,滾開!」
詠賢一把搶過箭,兩手隨便一拉即拉滿弓朝搶匪射去,咻一聲,箭是射了出去,但搶匪愈跑愈遠,眼看著箭就要落地,而搶匪也將逃逸。
就在這個時候,怪事發生了,原本應向下墜落的箭竟然像長了翅膀似的朝搶匪直直飛去,不偏不倚的將搶匪釘在正前方的土牆上,成功地捉到搶匪。
「Shit姑娘,你真是太厲害了。」展裴衡的眼楮立刻升起崇拜的光芒,照得詠賢一陣莫名。
「哪……哪兒的話。」真是邪門,明明那支箭往下墜,怎麼會突然上升,比噴射機還厲害?
「你射箭的功夫真是了得,哪像我連弓都拉不開。」展裴衡張開青蔥般的十指,心疼不已的照料剛才因拉弓折斷的指甲,嘴里還發出嘖嘖的嘆息聲。
這死人妖!詠賢面帶慍色的睨視他過度女性化的動作,決定在找到龍蟠之前好好虐待眼前這只人妖公雞,教會他強身的道理。
「立刻跟我回家。」她二話不說拉起展裴衡就跑,拉得他一陣莫名奇妙。
「做……做啥?」母夜叉又發威了,這回鐵定沒好事。
「把你的玉手磨出幾個繭來。」她笑得比羅剎還可怕。
***
面對堆得比人還要高的柴,展裴衡不禁頭冒冷汗,困難的吞下口水。他是個風雅的世族,一生沒拿過比筷子還重的東西,更遑論巨大的斧頭。他拿出細柔的白絹捂住口鼻,對于撲鼻的木頭味大皺其眉。他前世絕對沒燒好香,否則不會連撿人都能撿個母夜叉來,而且這個母夜叉還專以欺侮他為樂。他是個有志氣的貴公子,絕不會屈服于她的婬威之下,絕對不會!
「把斧頭拿起來。」一腳踩在地上,一腳跨上木樁的詠賢冷冷的開口,一副「你最好照辦」的惡霸樣,陰狠的眼神瞪得展裴衡的志氣立即飛到九霄雲外,腦中存在的只有「服從」兩個字。
「Shit姑娘,我是個世族,咱們世族從來不做這種卑賤之事,這會壞了我的名聲。」他邊說邊輕撫自個兒的臉頰,擔心折騰了一個早上的妝會花掉。
「哦?」面對眼前不男不女的家伙,詠賢覺得自己的耐心正一點一滴的流失。「能不能請教一下,你所謂的‘壞了名聲’是怎麼個壞法?」不過要他砍個柴,哪來那麼多名堂。
「Shit姑娘,你打哪兒來我是不清煬,不過啊,在咱們建鄴,世族子弟是不可以弄髒自己的手,像砍柴這類粗活更是大忌。」真糟糕,不知道臉上的妝掉了沒有,待會兒回房得多撲些粉。
「是嗎?」問話時的母夜叉只差沒拿起斧頭砍人,而凶殺案中的男主角卻還不知死活的撫臉嘆息,絲毫未曾察覺到響徹天際的咬牙聲。「那你們這些‘世族子弟’都干啥?」她發誓,他再撫下去,她就要撕破他那張蒼白如鬼的臉。
「斗蟋蟀啊,斗雞呀,再不然就聚在一塊喝喝小酒,談談國家大事。」當然,最重要還是比誰衣著華麗,誰的佩飾比較多,另外,發型和化妝也很重要──事實上,這才是最重要的。
「听起來還真忙啊。」詠賢說得咬牙切齒。斗蟋蟀、斗雞?外頭那一群搶匪怎麼不見有人斗?她在二十世紀捉罪犯捉不完,結果卻掉到這比二十世紀更亂的西晉干瞪眼,這算是天意嗎?
「可不是嗎?」展裴衡理所當然的點點頭,聲音嗲得像是正遇見給錢的恩客。「咱們世族子弟也不好當呀……哎呀!糟了,我的粉掉了一大塊,這可怎麼辦才好呢?」驚懼的聲音尖得像天隨時會塌下來。詠賢立刻承擔起女媧的角色,義不容辭的自地上抓起一把泥土為人妖公雞補妝。「Shit姑娘,這……」展裴衡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驚惶失措」四個字來形容,事實上他快昏倒了。「你……你不能將這麼髒的東西往我臉上抹,這會破壞──」「你的名節?」詠賢殺人的表情擺明了他敢點頭就等著領死,遺憾的是他的頭仍然照點,一點都不知道即將大禍臨頭。「去你的名節!」她再也忍不住發飆,那是自從掉入這個年代之後就想做的事。「你知不知道外頭有多少流民只有樹根可啃,甚至餓得只能吞泥土充饑,而你卻只在乎他媽的名節!」
「我……」
展裴衡還來不及回話,結果又被詠賢接下的一大串話炸倒。
「你們這些世族說穿了根本是廢物、米蟲!比最低等的生物還不如,只會浪費國家的公帑!」歷史課本還真沒說錯,晉朝的世族一個比一個爛,是十足的大爛貨、超級爛米蟲。
低等的生物?這話是啥意思,他听都沒听說過。不過,從母夜叉的表情看來,他最好不管她說什麼一律點頭,以免她一時激動拿起斧頭劈了他。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他向來自認是全建鄴城最出色的俊杰,因此他立刻點頭附和。「Shit姑娘說得是。」
「廢話!」她決心訓他到底。「你喝的酒怎麼來的?說!」
怎麼來?他干嘛煩惱這個問題,伸手就有了嘛。「有人會釀。」這應該是正確答案吧。他滿頭大汗的想。
「誰釀?你嗎?」詠賢哼道,巴不得把他塞入酒甕中讓他看個清楚。
「我……」他倒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他是個世族子弟哪,張口就有飯吃,管那麼多干嘛?
「還有,你穿的綾羅綢緞是誰織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轟得他措手不及。
「這……」
「你吃的米呢?自個兒長出來的嗎?」
「呃……」
「所以結論是,你是個廢物!」
既然惡霸都已經決定不和他商量就定他的罪了,他還有什麼話說?只好猛點頭。「你還點!你知不知道你那張撲滿白粉的臉有多惡心,看起來就像陪葬用的紙人!」而且還是一千塊一打的便宜貨。詠賢簡直氣得快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