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他的勢力大到超乎她的想象,他不但奪走了她研究藥材的樂趣,同時也陷憑心堂于絕境。然而這一切,只因她拒絕成為游戲中的獵物。
唐秋纏蹲拔了一株蒼朮,這情景就像她一樣,硬是被任意情拔離了依靠。
她無意識的轉動手中的藥草,再一次推動記憶的轉輪……
「買不到藥材?」正在研磨藥粉的唐秋纏錯愕的望著父親,難以置信的眼楮流露出驚慌。「怎麼會呢?揚州的貨一向都很齊全的呀。」
「沒辦法,全是有人在搞鬼。」唐仕維咬牙切齒的說,恨不得那個暗中搞鬼的人就在他眼前,讓他捶打泄恨。「現在咱們的麻煩大了,鋪子里的藥材幾乎告罄,任夫人那邊也等著用藥,這下該怎麼辦才好?」他已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又是瀟湘莊。
唐秋纏真恨死了那一家子。虧他們還敢自稱「天下第一莊」,依她看根本是「天下第一爛莊」還差不多,淨出些騙子和無賴,搞不好這次事件還和他們有關。
「爹,難道瀟湘莊就沒別的大夫可找?揚州城內少說也有幾十個大夫,干嘛非得咱們?」簡直有病!
「說得容易。」唐仕維不解的望向愛女氣憤的神情。怎麼每次一提起瀟湘莊,她都一副巴不得拆了它的模樣。「換作你是任夫人,你會輕易放棄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希望嗎?更何況我們做大夫的,一定要有始有終,否則咱們的鋪子怎麼會命名為憑心堂?爹平日的教導,你都听到哪里去了?」
「女兒知道錯了。」唐秋纏低聲認錯。爹平日要煩的事已經夠多了,犯不著再增加他的負擔。而且這是她自己惹的麻煩,理當由她自己處理。
「罷了,罷了。」唐仕維知道女兒被罵得冤,他因為心煩,語氣也就重了些。「唉,再買不到藥材,咱們憑心堂就得關門大吉了。」關門事小,只是還有幾十個治了一半的病人等著救治,拖不得呀。
看著她爹的煩惱神色,唐秋纏不禁跟著緊張,腦中不停的思索辦法。
「爹,咱們不見得非在揚州買呀,蘇州、杭州或是鄰近的城鎮都可買得到,何不朝這些地方想法子呢?」她提議道,就不信真買不到藥材。
「這些爹都想過。」唐仕維的聲音中滿是無奈。「前幾天爹已請人到隔壁幾個市鎮打听過,結果所得到的消息是他們也一樣買不到藥材,顯然是同一個人搞的鬼。蘇州、杭州太遠了,用陸運太慢,唯有靠水運。但揚州的水運幾乎全掌握在任大公子的手里,除非他肯幫忙,否則根本來不及。」
任意情?
唐秋纏的腦中倏地閃過一個想法︰難道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不,不可能!在他眼里,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女子,用不著費這麼大力氣逼她就範,更何況至今他尚未表態他要的究竟是什麼,只是像貓捉老鼠一般的逗弄著她。
「爹,您可以請他幫忙嘛,畢竟任夫人也在等著用藥,咱們買不到藥材,瀟湘莊也得不到好處。」她就不信他會狠心不顧自己的母親。
「這爹也知道,所以我已經請何掌櫃去拜托任大公子,相信很快就有回音。」雖然他此生最恨麻煩別人,但情勢所逼,他也不得不去拜托人。
「我相信任大公子一定會答應的。」唐秋纏試著安慰她爹,並且相信任意情不會拒絕。他再怎麼瘋狂,也不會棄自己的娘親不顧吧。
「但願如此。」唐仕維長嘆了一口氣。
之後他們父女倆就各忙各的,未再交談,直到何掌櫃眉心深鎖的踏入鋪子為止。
「何掌櫃,任大公子怎麼說?」唐仕維焦急的問道。從何掌櫃的表情看來,答案恐怕不怎麼樂觀。
「這……」何掌櫃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任大公子的要求真是奇怪。
「但說無妨,他是不是拒絕了?」
「不,不是。」何掌櫃連忙否認唐仕維的猜測。「是……是任大公子指定要敏兒姑娘去說,才有得商量。」
「我去?」唐秋纏一臉錯愕的指著自己,她是不是听錯了?
「這和敏兒有何關系,干嘛要她去談?」唐仕維也是一頭霧水。他一向就不喜歡任意情,那人太深沉、太狡詐,就像一頭披著人皮的狼,吞噬獵物于無形。
「這……任大公子沒說。」何掌櫃也一樣好奇,本想發問,卻在任意情的瞪視下將話吞進肚子里。
「算了,咱們再想別的辦法好了。」既然水運不通,那只有靠陸運了。或許可以拜托汴州的朋友想想辦法,不過汴州到揚州至少要耗上好幾個月,這段時間欠缺的藥材該怎麼辦才好?
「老板,咱們的藥材存量不多。您若是想到法子那得快了,昨天有十幾個病患買不到藥,說是今天還會再來。」憑心堂堪稱全揚州最具聲譽的醫館,唐仕維為人敦厚,收費又公道,加上精湛的醫術,使前來求診的病患絡繹不絕,因此所需要的藥材也愈多。
「我知道,我知道!」唐仕維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焦急,一古腦的爆發出來。
何掌櫃被唐仕維難得的怒氣給嚇得噤聲,只能尷尬的杵在一一旁,不敢再表示意見。
「我去。」一直沉默的唐秋纏突然開口道。
兩個憂心忡忡的男人聞言,目光奇怪的瞪著她。
「我去找任意情談,問問他究竟打算怎樣。」她已經被捉弄夠了,決定親自面對他,問清楚他究竟安的是什麼心。
「你有什麼事可和他談的?」唐仕維感到非常疑惑。
我要了解他到底要玩到什麼地步,要她付出何種代價他才甘心。唐秋纏心中想著,但卻不願意告訴她爹。
「和他談藥材啊,他不是指定非見到我才有得商量嗎?」她露出滿不在乎的笑容,企圖安撫她爹。
「可是──」
「何掌櫃,任大公子現在人在哪兒?」唐秋纏打斷她爹的話問道。
「在盈波館。」
盈波館乃是瀟湘莊旗下最大的產業,掌控整個揚州的水運,就連官府也得顧忌三分。
「那麼我走了。」唐秋纏不給她爹反對的機會,撩起裙襬就往門口沖去,決定立刻找任意情談判。
「敏兒!」
在踏出門檻的那一瞬間,她還听到她爹的呼喚聲。她也不想去啊,誰會想去見瘋子?但種種跡象擺明了任意情那個瘋子,就是要她向他求饒。
求饒?笑話!她又沒做錯事,干嘛非對他俯首稱臣不可?她倒想弄清楚他這麼一味刁難,究竟有何目的?
盈波館位于揚州城繁華的商業區,事實上這附近的土地皆屬于瀟湘莊,足見任氏的財力有多嚇人。
但她才不管任家的財產有多少,勢力又有多龐大。她是唐秋纏,絕不會敗在任意情卑鄙的手段之下。
她像一陣風似的來到盈波館的大門,指名要找任意情,守門的僕役懷疑的打量她,結果被她惡狠狠的瞪回去。
恐怖!這小女孩的氣勢可真不小,和她的年齡、身材完全相反。
僕役請她稍候,轉身走進館里請示,所得到的答案早在唐秋纏的意料中。
「唐姑娘,里面請。」突然出現的中年男子顯然是盈波館的總管,一臉笑容的領她進門。
唐秋纏點點頭,板著臉跟他走進寬廣的盈波館內。九拐十八彎之後,她終于被帶進一間豪華的大廳,一看就知道是主廳。
她還來不及細看,任意情那張惡心的臉驟然出現,惹得她一陣光火。
「我來了。」她試著冷靜下來,卻發現那很難做到,面對他一臉勝券在握的模樣,她只想狠狠踹他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