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麼嚴重?
秦穆文刷白了一張俊臉,眼神暗了下來。他知道綄鄰絕不會原諒他那日在游泳池的
行為,但沒料到竟會牽連到無辜的大哥和織敏。他這個罪魁禍首還有什麼話好說。
「回宜蘭老家吧。」秦仲文勸道。「爸那邊也有些事需要你回去處理。而且你也可
以乘機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重新整理腦中紛亂的思緒。」
宜蘭老家……那的確是個好主意。至少那里離台北有一段距離,不會提醒他,他正
和綄鄰呼吸同樣的空氣。
「我從今天開始休假。」秦穆文腦海里開始浮現出老家的建築、庭園和他專屬的谷
倉。不知道家中的佣人有沒有好好照顧他收留的流浪犬?但願他們仍舊健康,就像上回
他回家時一樣活潑。
「好。」秦仲文的眼中蘊含著一道不易察覺的精光,一閃而逝。「我待會兒就打電
話通知老爸你即將回家的消息。」
秦穆文點頭,轉身跋向門口。在踏出總經理辦公望之前,在他身後的秦仲文開了口。
「穆文,大哥知道你是個死心眼的男人,一旦認定了對方就絕不會輕易地改變初衷。
但愛情是需要了解的,你不開放自己,讓綄鄰有機會了解你,她如何能理解你的感情?
你和我一般驕傲,卻無法像我一樣任性。在別人眼里,你這種性格或許稱為穩重,但在
綄鄰眼里則變成了恐怖,所以她才會到處躲你。」
僵直的背影說明了他的確射中紅心。知弟莫若兄,偶爾下海扮演天使也不錯。
「愛她,就從互相了解開始。你知道她的一切,卻不允許她靠近你的心扉,這是非
常不公平的,你知道嗎?」
沒回答,就當他明白好了。
「驕傲並不適合在愛情的國度里生存,唯有開啟心門才能得到曙光的照耀。
穆文,打開心門吧!從現代貴族的陰影里走出來。或許你並不承認,但你的確孤芳
自賞。並不是表面上的平民化就可以,真正的象牙塔來自你心中。唯有放下僵化的驕傲,
你方可能得到救贖。」
他是在等待救贖嗎?或許吧。若不是的話,就不會愛上綄鄰,懇求她的青睞。
「你得到救贖了嗎?大哥。」秦穆文淡淡地間。雖看不到大哥的表情,他卻可敏銳
的感覺到他關愛的眼神。
「我得到了。」在愛情使他拚棄了驕傲,卻得到了永恆的生命。
秦穆文的回答是悄悄關上房門,頭也不回的走出秦氏辦公大樓。
他懷疑自己還有得到救贈的機會,除非發生奇跡。
第七章
這是博物館,還是宮殿?
站在位于宜蘭冬山河畔秦氏老家門口的綄鄰瞪大了眼,瞠目結舌的看著巨大的雕花
鐵門,瞬間以為自己到了歐洲。有錢人都住這種房子嗎?她錯愕的看向兩邊高聳的圍牆,
單是這兩面長得彷佛看不到盡頭的乳白色雕花石牆就足以今人咋舌,更別提里頭的建築
了。綄鄰不敢再想下去,連忙按下電鈴要求對方開門。在確認身分後,大門自動開啟,
她緊緊抱住胸前的文件,以免自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般的尖叫。
她幾乎可以確定自己並不在台灣。眼前的景象教她無法相信,竟有人把這種地方稱
之為「家」。這根本像是一個度假村嘛!整齊的草皮及樹木,一看就知道必定按時修剪;
就連通往主屋的道路,也像是長得永遠走不完似的。
她踞起腳尖眺望主屋。透過璀璨的光線,彷佛看到《亂世佳人》里所描述的庭園,
純白典型的美國南方豪宅轟然聳立,只不過這里要大多了。她生乎最怕進到這類只有在
童話中才會出現的房子。她雖愛幻想,但不會昏頭,不會告訴自己幻想必定能成真。即
使她現在已經是秦氏的姻親,大家也都視她為秦氏的一分子,她仍舊不會傻到認為自己
真能攀龍附鳳,就算可以,她也不想。
其實做一個有錢人是很可憐的,到現在她才體認到這一點。他們不容易滿足,缺一
之安全感又充滿寂寞,只能靠追求權力、增加財富來鞏固自信。表面上他們很風光,其
實他們很孤單,而且還不容他們表現出來,因為那會給對手制造進攻的機會,因此他們
多半選擇浮夸,以掩飾內心真正的脆弱。
誰說王子與公主從此就一定能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呢?記取黛安娜王妃的不幸,現
在她已經較能看清楚,其實豪門婚姻並不輕松,變成怨婦的也大有人在。
怎麼沒有人來帶路?綄鄰邊走邊納悶不已。這麼大的地方,教她怎麼獨自模索?更
何況她也不知道秦伯伯的辦公室該怎麼走。
「這些文件很重要,沒有我要的親筆簽名,你不準回來。一定要等到我父親的親筆
簽名才行,明白了嗎?」
姊夫慎重的叮嚀猶在耳際,綄鄰再次緊抱著文件左顧右盼,生怕文件會不翼而飛。
她只想趕快完成任務,然後走人,回台北的小房間繼續窩著,從此忘掉所看過的「奇跡」。
「拾小姐。」
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綄鄰好大一跳。這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怎麼來去像個幽靈似
的?
「我是抬綄鄰。」她連忙報上姓名。「我有文件要請秦董簽名,能不能帶我去見他?」
這人好象……怎麼說呢,英國佬?完金不揚嘴角的說話方式讓她聯想起姊夫的冷血秘書。
真恐怖!秦家怎麼淨用這類員工?
英國佬管家點下他僵硬的頭,丟下比頸子更僵硬的話。「請往這邊走。」
語畢,一輛類似高爾夫球場專用的小型車輛也跟著出現,顯然是剛才停放的。
服務真周到,至少沒要她用走的。綄鄰坐上車子,彷佛在游園似的四處觀望。整齊
而濃密的森林引起她的好奇,她不知不覺的開口問道︰「那是什麼?」
「森林。」管家平板的回答。
真正確的回答,那的確是森林。綄鄰無奈的看著管家僵直的背影,決定再接再勵。
「那是什麼?」她指向一座看起來相當特別的大型建築。白色的磚牆,黑色的瓦片,
極為醒目。
「二少爺的谷倉。」
簡潔有力的回答教綄鄰愣了一下,久久不能言語。
秦大冰山的谷倉?她不敢置信的回頭望向愈離愈遠的白色建築,直覺得愕然。
那麼冷的男人有的應該是一座冰庫,而非鄉村男孩的谷倉。但……他真的冷嗎?她
想起那天在泳池畔發生的事,立刻覺得一陣燥然。他那天的行為絕不能稱之為「冰冷」,
熱得像火山爆發還差不多。或許就是因為太熱了,才讓她有一股想逃的沖動,因為她早
已習慣冷嘲熱諷的秦穆文,一點也不想認識另一個截然不同的靈魂,那令她害怕。她怕
自己承受不住他的熱情,也怕自己無法探索他的內心,更怕改變自己原有的成見。所以,
她逃了。逃離他的視線,也逃離自己的。
也許年輕不是一個很好的借口,但她是真的害怕自己會從此失去方向,只追隨一個
男人而活。對她而言,真正的人生才要開始,她不願意這麼早陷入一個她不懂、也害怕
懂的感情世界。自從目睹大姊坎坷的愛情路之後,她更是確定自己要當一名現代女性;
她相信即使沒有愛情,她照樣能幸福美滿的過日子。
包何況秦穆文是那麼難懂,他緊緊的封閉自己,關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她實在沒有
那份勇氣打破藩籬,接受他的愛情。
「請下車,拾小姐。」管家乎乎的聲調打破她的沉思,提醒她主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