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咱們還有第二個選擇,那就是擄走她。」江玄明努力說服合作意願不高的楊雲霸,他是他復仇的唯一指望。
「噢?」楊雲霸微挑一眉的說︰「你一會兒說要殺她、一會兒又說要綁她,你究竟有何打算?」該不會純粹是為了洩恨而已吧。
「我的打算很簡單,你先瞧瞧這個。」說完,江玄明白一個油紙包里拿出一條繡巾,遞給楊雲霸。
這是……六色重疊繡法啊!楊雲霸拿過繡巾仔細端詳,愈看卻愈覺得不對勁。乍看之下這繡法的確像是喻希柔的獨門絕活,但若再看仔細一點,便不難發現其中的差異處。
「很像,對不對?」江玄明有些得意,又有些喪氣的問道。
「的確很像,不過似乎少了點什麼。」應該說是作品的靈氣吧。
「少了靈氣。」江玄明十分了解自身的缺點。他雖自豪自己的刺繡手法,但還不至于盲目到看不出缺點。
「這跟你的打算有何關聯?」楊雲霸不解的問。其實江玄明已經繡得不錯,但比起喻希柔來,的確還相差一大截。
「關聯很大,因為喻希柔將她的獨門技巧及繡圖全用筆繪了下來,而且帶在她身上。」
楊雲霸這才明白他在打什麼主意。「你的意思是,只要拿到她的繪本,咱們就不用愁了。」
「沒錯。」江玄明答道,慶幸楊雲霸的反應還算靈敏。
「這也是我說要綁她的理由。因為就我所了解的喻希柔,絕不可能甘心將她畢生的心血白白送人。」最有可能的反應是一把火燒了它們。
綁架?嗯,這不失為一個好主意。反正他原本就想染指喻希柔,現在她身邊雖多了個武藝高強的掄語劍,但畢竟勢單力薄,他要得到喻希柔的勝算很大。
「你為什麼想跟我合作?」楊雲霸問出心中的疑惑。
「為了錢,為了名聲。」江玄明回答得干脆。「我想從此投靠貴莊,不想再自己到處兜售繡品。」而且還是專賣贗品,風險太高了。
哼!說是投靠不如說是想借他的手除掉眼中釘,楊雲霸暗忖。
罷了,反正繡莊正缺能手,江玄明的繡功也確實不差,若真能將喻希柔畢生心血弄到手,對兩人來說都是有利可圖,何樂不為呢?
「好,就听你的建議吧,我相信咱們會合作愉快。」楊雲霸笑得陰森。
「好說,好說。」江玄明也露出個詭異的笑容。
兩條心懷鬼臉的毒蛇不約而同的看向窗外,仿佛已經吐出了舌信,就等著朝喻希柔進攻。
接連著幾天趕路,喻希柔真的覺得累了,她不明白掄語劍為什麼非得趕路趕個不停。問他,他只會回答說︰「為了安全。」
但她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危險啊,自從他們離開繡坊以後,日子反而平靜。有時她會有種錯覺,覺得前些日子繡坊所發生的事只是一場噩夢,等她夢醒了,一切都會再回復到以往。
離開了洛陽,就好像拔去了根,她覺得好恐慌,有時候看著過往的人潮,全是一些陌生的臉孔,雖然身邊有她未來相公保護,但她仍覺得驚慌。
喻希柔知道自己很傻,離開洛陽並不代表再也回不去,語劍也一再保證,等事情解決後一定會帶她回洛陽,重整繡坊。
但可能?一旦回到京城之後,他們必會立刻成親,她從沒听過有哪個已出嫁的婦女還能回到她自己的家,並保有她原先的財產。
或許是她的猜疑心太重,不過她真的懷疑。
「累了嗎?」
耳邊傳來掄語劍溫柔的關懷話語,喻希柔抬起頭看著他,奔波趕路的疲憊全寫在臉上。
「累了。」她緊靠著他的胸膛緩步走著。
「忍耐點,前面就是市鎮了。到了那里,咱們再找間客棧住下,我也可以換匹馬。」要不是他們所騎的馬已經累垮了,也不用如此辛苦行走。
「嗯。」她點頭,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她疲累的樣子不禁讓他想起了語蘭——他摯愛的妹妹。
許久以前她也曾像這樣拉著他的手,跟著他穿越京城的大街小巷,為的就是躲避普寧夜的人潮。
好快!離普寧夜至今已過了好幾個月,在這其中發生了許多事,不但他視為珍寶的語蘭嫁了人,就連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未婚妻。
這樁婚約原本誰都不想要,未料卻有如此的結局,雖出人意表,但卻很完美。
「你在笑什麼?」她好奇的仰頭望著他,第一次看見他因沉思而笑。
「我在笑命運。」
「命運?」她一頭霧水的重復。
「我在笑上天的安排。要不是我娘當年的堅持,我們也不會相遇。」看來他娘還真是有先見之明,幫他找到這麼特殊的妻子。
「是啊。」她感慨的說︰「要不是因為我爹的驟逝,說不定現在我已經嫁給玄明,一起趕工刺繡了呢。」
這句話讓掄語劍倏地停下腳步,沉著一張俊臉冷漠地注視著她,「你曾想嫁給他?」
「嗯。」她誠實的點頭,一點也不明白他眼中的風暴所為何來。
掄語劍知道吃過去想法的醋是有些無聊,但他就是無法抑制心中揚起的怒氣。敗給一個勢均力敵的男人是一回事,但輸給一個卑鄙無恥的小偷則又是另外一回事。雖然他並沒有真的輸,但只要一想到她曾動過這個念頭,他就滿肚子氣。
「那麼你應該慶幸你沒有真的嫁給他,否則遲早會被他偷光所有的東西。」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怎麼把玄明說成跟個小偷似的。
「意思就是你的寶貝朋友是個小偷,專偷你的技藝。」該是讓她知道事實的時候了。
「我的技藝?」喻希柔愈听愈迷糊,根本弄不清楚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你知不知道他偷學了你的‘六色重疊繡法’,甚至還用你的名義到處賣繡品?」要不是他親眼所見,也很難相信竟然會有這等骯髒事發生。
玄明偷偷學了她的六色重疊繡法?!這怎麼可能?
她抬起一張蒼白的臉,不敢置信的望著他。這是假的吧?玄明是她最好的朋友,怎麼可能偷學了她的技藝,並且以她的名義販售繡品?
「我不相信!」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你一定弄錯了。」玄明怎麼可能會這麼對她?
「是真的。」掄語劍知道她一定不會相信,但他一定得讓她知道,蒙蔽自己的心對她沒有任何好處。「我曾經在襄州見過他與買主接頭,用的還是你的名義。」
「騙人!」過度的驚駭使得喻希柔不假思索的沖口道︰「你胡說,我不相信!」她和玄明可說是青梅竹馬,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絕對不可能!
掄語劍早就料到她絕不可能輕易接受事實,但她一味的偏袒朋友並指責他是個騙子,卻深探刺痛了他的心。
在這瞬間他覺得悲哀。他愛她、保護她,生怕她受到丁點的傷害,結果在她心中的分量卻不如一個朋友。
她說得對,他騙人!他騙自己一切已經不同,騙自己掉入互信互諒的幻想中,直到現在他才發覺到,自己是個傻瓜。
他只不過是她用來擺月兌被人逼婚的棋子,在她心中當然不如青梅竹馬重要;即使那個青梅竹馬是個小偷。
罷了,他還期望什麼呢?當初他不也是視她為一個負擔,一個不得不盡的責任而已。
「我是胡說。」他冷冷的開口.決心不再當傻瓜。「你的玄明是個千古難尋的大好人,是我說謊毀謗他。」
他生氣了!
一听見他冰冷的語氣,喻希柔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