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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情事 第12頁

作者︰湍梓

她到底在氣什麼?

「再和下去,你的白綢上衣就要報銷了喔。」今天希柔身著白綢衫和紅裙子,模樣煞是清純美麗,讓他聯想到草原上的野生小花。

一听見他的聲音,她的火氣就更旺了。大眾情人也會想到她?哼!

「我的上衣不干你的事,你不是很忙嗎?怎麼有空到染房來?」喻希柔賭氣的哼道,就像個任性的小孩。

吃醋了?

掄語劍不禁勾起一個環壞的笑容,無聲的欺近喻希柔。

最近她愈來愈像一名正常的十六歲少女,懂得生氣、懂得心焦,現在居然還懂得吃醋,現在差的只是刺激和打開心扉。

今天她身穿白衣紅裙,又系著一條青色的佩巾,讓他想起《詩經》里有一首詩歌正好可以用來描寫他的心情。

「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中,聊樂我員。」接下來的句子就留給她去對吧,他相信她必能了解其中的意思。

這……這是《詩經》里的句子啊,地下是︰出其閏闔,有女如荼。雖則如荼,匪我思且。縞衣茹蘆,聊可與娛。

意思是︰東門外的少女似白雲,白雲也不能勾動我的心,身著白綢衣和綠佩中的姑娘呀,只有你才鐘我的情。甕城外的少女像白茅花,白茅花再好我也不愛她,那身穿白綢衫和紅裙子的姑娘呀,只有你我才樂意要。

他的意思是……喻希柔倏地轉過身,卻發現他早就站在她身後,將她罩在他的身體與大染桶之間。

「了解意思了嗎?笨希柔。」

透過他低沉迷人的耳語,喻希柔再一次發現自己很難呼吸。他的聲音真像某種溶劑,溶掉了她的意志,也溶掉了她的靈魂。

「嗯。」她只能低著頭輕應一聲,因為她的雙頰早已發燙,此刻恐怕已經紅得像關公。

「抬起頭來看我。」掄語劍誘惑道,低柔的聲音就像勾魂索一般。

听到這蝕人心骨的誘惑聲後,她更不敢抬頭了,她怕自己會抵擋不住他的柔情而全面投降。

「你是膽小表嗎?希柔。」他采取另一個方式,要達成目的的方法有很多種,不一定非得死守一種方法才行。「你若是膽小表,就繼續保持這種姿勢,我不介意和你耗在這里。」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她正視自己的感情不可。

「我不是膽小表。」她倏地抬起頭否認,一臉激動的說。

達到目的了。掄語劍猛然圈住她的腰,將她拉近,嚇了她一大跳。

「你不是膽小表,但也不勇敢。」他支起她的下顎,不容她再閃避。「我說過這不是一場競賽,我更無意剝奪你的權利、你的感情。我要的只是你的信任;信任我可以對你忠實,信往我的出發點只是為了保護你、疼愛你。信任一個人真的有那麼難嗎?希柔,這樁婚約或許都不是我們倆所想要的,但我們都陷進去了,為何不讓它變得可行?也許我不是你心目中的完美典型,但我會盡力去做。」

他已經是最完美的典型了,喻希柔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但就是因為太完美了,反而教她害怕;她怕自己會配不上他,也怕自己會跟不上他的腳步。他懂得一切,而她卻只懂得刺繡。

或許在刺繡方面,她是王,然而一旦走出了她所熟悉的事物,她還能剩下什麼呢?她真的很害怕。

事實上她就如他所言,是個膽小表。不敢放手嘗試新的事物,所以才不斷地說服自己,繡坊是她的一切,大伙還要靠她養,其實她才是被豢養的人。

但自掄語劍出現後,這一切即將不同。若說她不害怕、不迷惘,那是騙人的。也因為這份迷惘,使她無法正視自己的感情,進而抗拒。

她也想改變,也想讓自己放寬心去依賴一個人,但要松手放開已緊握了十六年的獨立談何容易,懷疑和戰斗幾乎已成了她人生的座右銘,現在為何必須因為掄語劍的出現而改變?

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放開我!」突來的恐懼讓她開始掙扎。「放開我!」

「希柔,冷靜點!」掄語劍不明白她為何突然變得像只野貓般潑辣,但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最佳的封嘴方法——吻。

他吻去她的瘋狂、她的銳氣。在舌尖撩舞的回轉間,他漸漸平息了她的狂怒,並讓她的神智轉成迷惘。

他終于了解她為何突然間變得不可理喻,因為她害怕,害怕將自己的心交給另一個人,這使她變得瘋狂。

「不要怕我,希柔。」他輕撫她的秀發,她的發絲是如此清順柔軟,猶如她原本縴細的心思。「我並不是怪物,只是一個想愛你的男人。我或許看起來堅強,其實也和你一樣脆弱。」這話一說出口,他和喻希柔一樣感到震驚。

這只是安慰她的話嗎?抑或這就是他的心聲?

長久以來壓在他身上的重擔迫使他不得不提前長大,在他的記憶中,他根本沒有所謂的「童年」。

身為掄平的獨子,他可以說是餃著金湯匙出生的,只不過這根金湯匙又大又重,重得他喘不過氣來。四歲起就熟背各類經書,到了六歲,更是背起行囊出外學武,師事大唐邊疆將領——吳守和將軍。幸好他還算有天分,短短八年間就學完了別人需花十五年功夫才能學完的武藝,然後又馬不停蹄的趕回家繼續他的下一個課程——經商。

回想起來,他的遭遇也比希柔好不到哪里去,同樣都必須背負著沉重的責任,還容不得你說「不要」。

在這期間,他也有感到疲憊的時候,卻每每在「責任」兩個字下振作起精神,說服自己去完成那些煩人的工作。

但希柔的出現迫使他不得不重新檢視「責任」這兩個字的意義。

他需要過得這麼累嗎?他不知道,或許該是重新改變的時候。

他想改變,也需要改變,但他想和她一起變,他想看見她因他而變的容顏,不想錯過那醉人炫目的一刻。

他是在說……他也一樣會脆弱,不是永遠那麼強勢?

喻希柔不敢置信地望著他的臉,在他的眼里,她看見多種情緒,由震驚到迷惑到恍然大悟;就像是知性的火焰躍動于他如水般沉靜的眼眸。

在這一刻,她奇異的感到一股釋懷的感覺盈滿心頭。

「我們可以擁有未來的,希柔。」拜她的抗拒之賜,掄語劍也認清了自己的心。「兩顆同樣寂寞的心相遇在這茫茫的人海,是緣分也好,是刻意安排也罷,只要我們能夠攜手並進,沒有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曾經他以為這世上沒有人可以觸動他的心弦,直到這份「責任」牽引了他。

這是最甜蜜的負荷,卻也是最艱難的任務,因為希柔就像只飽受驚嚇的動物,拒絕任何人撫慰她的傷口。

在這一刻他詛咒她爹、詛咒所有傷害過她的男人。心靈上的傷口最不容易痊愈,那往往要花上一輩子的時間才可能治愈。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她比他想像中勇敢。

倏地,掄語劍發現胸膛貼上了一個小人影,希柔正用著沾滿染料的小手緊緊接著他,整顆頭埋在他的胸前。

「我害怕自己配不上你,跟不上你的腳步。」她終于抬起頭凝視著他的眼楮,在那里面她看到了諒解。

「笨希柔。」掄語劍伸手抹去一顆滑落她眼角的淚珠。

現在只有一顆,但他相信,只要他再努力點,必能全面釋放她的感情。

「跟不上我,我可以將腳步放慢啊。我說過,這不是一場競賽,而是相互依賴。相信我,既然我們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彼此,就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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