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無知到極點的任性堂妹!
說什麼流火國的第一女武帝?她之所以能夠在流火國打遍天下無敵手,那都是旁人礙于她的脾氣和女王威儀,為了討她歡心而故意落敗于她的。
這下可好,他該怎麼收拾這個流葉音丟下來的爛攤子啊?
引主將出戰,後假意退兵,誘敵深入,落入陷阱,此乃常見兵法。
只是,什麼也不懂的流葉音哪會知曉這些?
一見到那揚名懷國,甚至連流鐵竟都贊不絕口,讓她心生欣賞與欽佩之情的華京戰神律景鳩羅在見到她之後,立刻引兵急退,她只當是自己這第一女武帝的威名震懾了對方,讓他怕了,所以也沒管身旁其他將領的攔阻,便一馬當先地沖上前去,往律景鳩羅的身影窮追不舍。
她策馬直奔,完全沒考慮到身旁的戰況,也沒閑暇去思索自己就這麼沖過去會不會遭到反撲,只是一古腦兒地急追。
就在她越過一座小土丘時,意外發生了。
轟隆隆的爆炸聲四起,濃烈的火藥味彌漫周遭,其威力更像是要憾天動地,使得身邊的地面不斷搖晃,最後終于迸開一道巨大裂痕,令整個地表在瞬間塌陷下去。
頓時,驚叫聲不斷,突逢陷阱和驚人聲響,使得流火國兵馬大亂,許多士兵連人帶馬地摔落進火藥炸出的大坑里,而這道裂縫,更阻斷了流火國人馬的退路,無法退回後方陣營。
至于一路往前拚命死追的流葉音,自然沒能反應過來,而在她還沒回神去思考眼前究竟是什麼樣的情況時,原本看似被她追趕的律景鳩羅,已經揚著亮晃晃的寬刃長刀,轉身往她殺來。
不知自己其實技不如人的流葉音不懂得恐懼,僅是反射性地舉起兵器應戰,就這麼跟律景鳩羅打了起來。
透過覆面的銀盔,流葉音一邊注意著律景鳩羅,一邊舉刀去擋,本以為憑她的實力,應該可以輕取勝利,但沒料到她這個第一女武帝在對上律景鳩羅時,居然半點用處也無。
要擋,律景鳩羅的強勁力道震得她手麻又酸痛,要躲,律景鳩羅又砍得她無處可逃。
短短幾回合,她手中的兵器已讓律景鳩羅震離手中,飛落入坑,她只得拚命閃避律景鳩羅的攻勢。
可她的逃跑速度顯然不及律景鳩羅的手腳俐落,橫向一揮,在看見她閃過了長刀後,律景鳩羅有備而來地補上一腳,腿一掃,便踢上了她的月復部,力道之猛,讓她的縴軀就這麼往後跌得老遠。
流葉音蜷縮著身子躺在地上,月復部被踢得痛楚難耐,教她連爬都爬不起來,方才心頭那股對律景鳩羅的欣賞之情、惋惜之意,早被她丟飛到九霄雲外,現下她只想破口大罵。
懊死的!這男人怎麼力氣這麼大啊!
流葉音虛弱地縮起身軀,沒想到律景鳩羅又大跨步地奔向她,長刀一揮便往她砍落。
「啊!」流葉音下意識地迸出了尖叫。
天呀!花樣年華才十七歲的她,就要死在這里了嗎?
案王的遺願她都還沒能達成,甚至沒能攻下這座城給父王獻祭啊!
流葉音幾乎不敢睜開眼去直視律景鳩羅的長刀,也因此,她並不知道律景鳩羅的刀刃在听見她的尖叫聲之後,已立時頓住,停在與她的銀盔僅有一掌之距的近處。
「女人?」
沉穩厚重的嗓音在耳邊迸散,與那兵荒馬亂的嘈雜全然不合。
律景鳩羅斂了方才的殺氣,打量著眼前被他踢倒在地的縴瘦身影,虎頭盔遮去他的表情,但那一聲「女人」,已明顯地表露出他的錯愕。
方才他只覺得流火國的主將著實太過瘦小,卻萬萬沒想到,與他交手的竟是個女人。
「女人又怎樣?」知道自己沒死,流葉音握緊拳頭,重新睜開雙眸,有些氣憤地爆出了尖嚷,「怎麼?你看不起女人啊?」
由于流火國以武立國,而男女強弱有別,所以當沒生下任何男丁的父王要傳位給她時,所有人也是群起攻之,一直說她身為女子,能文不能武,絕不可立為女王。
這件事雖發生于她年幼時期,但當年她已略懂一二,對于此事可是記恨頗深,所以才會在繼位後鑽研武藝,為的就是要讓那班反對者心服口服。
可沒想到,在她終于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女王後,居然又給她踫上這個輕視女人的華京戰神!
可惡!她是女人又如何?他是男人又如何?
咬著牙,流葉音忍著月復部傳來的疼痛,模索著撿起身旁士兵落下的長刀,站起了身子,揮刀便往律景鳩羅砍去。
哼!耙瞧不起她,今天她就要讓律景鳩羅知道,女人也不是好惹的!
第2章(2)
流葉音揮刀猛砍,為的是泄恨,可武藝分明比她高強百倍不止的律景鳩羅,卻突然轉攻為守,無論如何也不肯舉刀迎戰。
「你干什麼?瞧不起我是不是?」他的閃避不應戰,讓流葉音更加光火,霎時理智全失,只知窮追猛打。
律景鳩羅依舊沒反擊,只是一味地閃避著流葉音,直到流葉音因為氣過頭,沒留心腳底下的情況,踩著了方才被炸過的地面,就這麼一個踉蹌,踩空滑了下去。
「當心!」律景鳩羅連忙提步一跨,長臂往流葉音一抓,就這麼把她給揪住,讓她的半截身子懸空在巨大的地面裂縫上。
他原是想將流葉音給拉上來,可由于地面已被炸得松垮,處處易陷,因此當他往後一踏,想重新穩住兩人時,他所踩的地表也跟著塌了下去。
「啊!」
斑音在雜亂的戰場上揚起,流葉音只感到身子像是突然浮空,接著便與律景鳩羅一起摔入了光線越來越微薄的黑暗之中……
水流湍急,流葉音在水中載浮載浮,怎麼也掙扎不出水面,只能在急流之中,被卷著往未知的去向沖。
她分明就是會泅水的,但身子卻重到浮不上水面,盡避她死命地揮舞四肢,但依舊不斷地下沉。
那是流葉音在意識尚存時,最後的印象……
「咳咳咳!」一股惡心感迸發,伴隨著全身酸疼、頭暈腦脹,讓流葉音不舒服到了極點,甚至是咳出好大的聲響,就這麼把自己給吵醒了。
難受得宛如四肢與身軀要四分五裂般的疼痛,教流葉音不得不睜開眼,想看看自己是怎麼回事。
沒料到,她才一張眼,視線里便映入了一張令她感到陌生的臉龐。
自天空落下的光線突地闖入眼眸,令流葉音的視線有些模糊不清,可她依舊認清了他的臉——
那是一張與流火國人完全不同類型的面孔,輪廓分明而立體,曲線帶幾分凌厲,和流葉音最為熟悉的堂兄流鐵竟毫不相同。
這人,瞳仁黑而深沉,眸光卻與他的外貌不符,透露出過分外放的溫情,肌膚色調比起流火國人略深,直挺的鼻梁下是一雙薄透唇瓣,滲出幾許蒼白。
水珠掛在眉梢,沿著臉龐曲線下落,不時滴落在她的臉頰上,在四目交接之際,她瞧見這陌生男子的眸光里,竟流露出毫不隱藏的欣慰……
「你醒了?」渾厚嗓音好听得過分,像是扎穩根基的巨岩,端坐其上只覺安心而不畏懼。
「你……」詢問之音尚未出口,流葉音便覺胸口一沉,她微瞟一眼,這才發現她身上的盔甲早已不翼而飛,而這男人竟將大掌貼在她的胸口上!
「放肆!」流葉音臉頰赤熱地一怒,她揮打男人的手背,將他自身上甩開,高音扯裂了幽黑里的寧靜,「你在干什麼!」
她急忙撐臂起身,想閃開這個弄不清是否懷有敵意的男人,沒料到手臂剛揮動,腦袋便一片暈眩,讓她剛才的惡心感再度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