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可不可能會有例外?可不可能呢?範橙橙突然很想知道。
「在你心里面……」範橙橙將投往天空的眼神轉給身邊的韓超凡,「除了瑜伽老師之外,還當我是什麼?」
他聞言生愣,思考了幾秒鐘後才能回答,因為就連自己都有些找不出答案。
「一個比筱凡還要任性的小妹妹。」他只能這樣回答,因為知道這是最適切的答案。
她像風,善變且不愛受羈絆,他卻只是一方實上,或許能讓植物生根發芽,卻是不懂飛翔。
風和土,不該有所相干。
「就只是這樣?」範橙橙的聲音里含著不服氣,方才那原是想要放過他,不再報復的好勝念頭又在微微燃起了,「你會為了哄一個任性的小妹妹,拋下你的正牌女友不管?」
韓超凡嘆氣,將視線重新調回了天空。
「你一定要在我見識了神跡,感謝著天恩,難得徹底放輕松的時候,一記悶棍將我從天上打下來嗎?」
「有這麼嚴重?」嗓音里滿是酸意。
「我向來不失信于人的,君子重然諾。」
「那好!」她猝然坐起身,「那現在我就放你去隨便找個地方補充睡眠,明……噢不!懊說是今天了,你陪我好好玩遍屏東。」
他訝然地跟著坐起,「你不是說了只是來看星星的?」
按他原先計畫,是想趕在破曉前上路,累了就到休息站灌點兒提神飲料,直接殺回台北去,愈早出現才愈好向卉珊交代,卻沒想到這小女人又有點子了。
「本來是這樣想的……」她點頭承認,「但現在我後悔了,來屏東一趟得那麼久的車程,看個星星就打道回府真是太可惜了,頂多回程時偶爾換我開車,讓你在車上補眠。」
他嘆氣了,「橙橙,你又想耍任性了。」
「而你,會再次縱容我的任性嗎?」她看著他,眼神或許有些霸道,卻又不難看出隱藏于內的請求。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當他看見方才天上那一把又一把的流星仿佛全落進了她眸底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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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或許這只是個借口,但他是真的已經好久不曾放空自己,休個假了。
這次的流星雨之行或許來得有些突兀,但他絕不是全無收獲的。
再加上範橙橙說得也沒錯,來回一趟這麼久,不多玩一點,是真的不符合他平日最重視的經濟效益了。
但在做出這樣的退讓前,韓超凡知道有通電話,是他無論如何都得先打的了。
他先幫範橙橙把東西收回了車上,幫她開了暖氣及音響,自己拿了手機下車,先走遠了點後才開機。
丙然,手機里的記憶體都快被來電未接及簡訊給塞爆了。
他看了看腕表,凌晨兩點半。
這實在不是個適合SAYSORRY時間,但無論如何他一定得做,而如果卉珊沒接,至少也還能留個語音,報個平安。
對方的手機在僅響了一聲後就被接起,並且劈頭一句——
「你在哪里?」
他不願意撒謊,事實上也是不知該怎麼撒才好,于是他只能這樣說了——
「我在墾丁。」
「墾丁?!台灣最南端的墾丁?度假勝地的墾丁?」
他听見了卉珊先是松了一口氣,繼之是布滿諷刺的冷嘲口吻。
「你到墾丁做什麼?哼!別跟我說你們韓氏的經營觸角,正準備往那頭伸去,所以你才會連我的發表會,這麼重要的事情都給忘記了。但如果你真想用這樣的借口,我要先提醒你了,不單是我,你的家人也已經找了你一個晚上!」
韓超凡感覺到驚訝,他一直以為卉珊是理智且冷靜的。
在兩年多的交往時間里,她始終端莊懂事、溫馴體貼,只有偶爾嫌他不夠浪漫、陪她太少的小小抱怨,就連提高點兒嗓音跟他說話都不曾有過,何況是像此時這樣地話中帶刺了。
原來……韓超凡喟然,不是只有橙橙才擁有千面的,只是因為從前他沒惹毛過卉珊,是以不曾見識過她脾氣里的這一面。
敝異的是,當橙橙用這樣的語氣對他挑釁說話時,他只想安撫她,但若是換成了夏卉珊——一個在他心底被認定了該要明理懂事的女人時,他卻只感覺到不耐煩。
韓超凡心底生愧,自知對卉珊不公平。
「對不起!」他真心誠意地道歉了。
「我要听的不是對不起……」嗓音愈拔愈尖,也愈來愈不像是他所認識的夏卉珊了。「你知道你今天沒出現,又沒打通電話來,是多麼地不負責任嗎?虧我一直當你是個負責任的男人、是個足以托付未來的良人……」
嗓音里揉入了傷心哭音。
「我一直等,一直等,連站在台上等開幕時,眼楮都始終盯著台下幫你預留的位置,你始終不出現又不打個電話,你知道我在台上是怎麼想的嗎?」
她失控地吼叫了。
「我還猜你是不是出車禍了,就在我一個鍵盤、一個鍵盤地往下敲時,你很有可能正在跟死神搏斗,或是正在懊惱著沒能來參加我的發表會……結果……結果你居然是……跑到了墾丁去?」
話說完,她飲泣,惹來了他更多的歉疚不安,雖然他也想說些好听的話來哄她,卻感覺到除了愧疚外,有種叫做「不耐」的情緒亦在悄悄地高漲著了。
他當初之所以會選擇夏卉珊,就是看中了她的冷靜理智。他向來最怕潑婦型、會歇斯底里的女人了,但是現在看來,他果真是太不了解女人了。
只要是男人不听話,女人就會歇斯底里,不管她平日有多麼的冷靜。
「卉珊!我真的很……對不起!」因為不知道能說什麼好,他只能再次重復著這句千古不變的歉語了。
「你去墾丁做什麼?」似是見眼淚換不來半句甜語,她換上了質詢。
韓超凡閉眼嘆息,突然覺得好累,開車的疲憊于這一瞬間全部涌入了。
「我是陪朋友來……的。」幸好臨時吞下了「看流星雨」四字,否則他肯定會死得更慘。
「他到底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非得拉著你,選在你女朋友最重要的日子里開車南下?而你對他的交情,也居然重要到可以拋下女友,甚至還關機?」
「這不好解釋……」他掐著額心。「卉珊,等我回去之後再好好地跟你解釋好嗎?我很累了,我想要休息,只是為了怕你掛念,所以才先打這通電話跟你報個訊的。」
「既然知道我會掛念、會擔心,為什麼要拖到這個時候才打?你的心里面真的有我夏卉珊嗎?」
氣氛死寂了片刻後他微躁地啟口,「對不起!」仍然是只有這一句。
「夠了!我不想再听見你的對不起了,之前我就曾經警告過你,如果這次你再放我鴿子,我們就完了!所以現在我要告訴你——韓超凡!我們完了!完了!」
猛然掛了電話的嗡嗡鳴音,好半天響在韓超凡耳際。
他皺眉看了眼手機,就算再不懂女人心也會知道這是句氣話,只要他肯打個電話過去賠罪哀求,這段感情不是沒有復蘇的可能,但是……
是真的太累了吧!說實話,在他心底竟然有些慶幸卉珊火大地掛上了電話。
還有一通電話也得打。
他打給了筱凡,被狠狠地臭罵了一頓後,筱凡才肯放過他,但他始終沒說出突然鬧失蹤的原因。
兩通電話讓韓超凡領了兩頓罵,但這是他活該得到的。
誰讓他要去縱容一個被寵壞了的任性小女人?
當韓超凡面色難看地回到車上,才看見那個罪魁禍首居然蜷縮著睡著了,呼吸均勻乎緩,玫瑰花瓣似的唇瓣淺淺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