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論線索究竟有幾分真實,只要一得知他就會立刻放下手邊所有事情趕過去,甚至站在附近的幾條街上站崗認人。
他曾經發生過騷擾到了害人去報警的地步,說是有個像瘋子的流浪漢,專挑個子矮小的華裔女子騷擾,尤其是那種留著長發,偶爾喜歡賣弄風情,讓長發微拂面的年輕女子。
當石梵試圖辨認人時,是曾激動到險些將對方的頭發給拔光的。
但一次又一次的可能讓他飛過去,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希望破滅,那些失望及挫折堆累到他都怕了,怕得再去承受一次希望幻滅時所要忍受痛徹心扉的苦楚。
這也就是為什麼當謝龐來跟他報訊時,他會出現那種拒絕相信的反應。
見他意興闌珊,謝龐面色凝重的靠過來,肥油臉上一本正經。
「絕對不是在玩你,但我得先確定你對于‘灰屋三公主’究竟是抱著真心,還是為了得不到而犯賤,或者只是為了想要回你失去的那一枚精子,是以苦苦追尋,如果這又是一個玩心的游戲,那麼我可要保護她而不能夠——」
謝龐話還沒說完,龐大的身軀已被人由領口高高揪舉起,離地三尺了。
「我勸你……」石梵目光冰冷,像煞了頭被激毛了的惡獸,「該先考慮的是如何保護你自己吧。」別逼他把體內的獸性全都爆發出來。
謝龐掙扎半天才總算拔開對方的手,只見他又怒又懼的跌回地面上,拼命拍著胸口才能重新找回正常的呼吸。
「你這個瘋子!你……你若真弄死了我,看你還怎麼找出她來。」
「還不快點說!欠揍呀!」石梵握拳威脅他,擺明著絕非恫喝。
「我說真的,你這種霸道任性的爛脾氣如果再不稍微改改,就算真能見到範三小姐,也只會再度將她給嚇跑得遠遠的,你……」
「我只數到三,一、二……」
「別催!別催!我說!我說!」
謝龐嚇得臉上肥油連同冷汗全混在一起,一邊抹臉一邊說。
「這次的消息絕對不會有錯,因為是從她二姐那里得來的。你也知道我跟她二姐範橙橙是小學同學,你說有多巧,那天我到巴黎出差,正好在機場里遇見她,兩個人就聊了起來,她說是到歐洲來看妹妹的,我就故作好奇的問她︰‘是哪一個妹妹?我記得你有兩個妹妹。’
「她沒設防地立刻回說是妹妹黃黃,又說她妹妹的兒子有多可愛多可愛,幸好她不知道她妹妹的肚子就是我朋友搞大的,否則以範橙橙那種嫉惡如仇的個性,我恐怕還沒辦法活著回來告訴你這消息。」
「那你問了她住在哪里嗎?」在追問時,石梵听到自己嗓音里難以遮掩的顫音。
「瑞士的格林德沃。」謝龐肯定的回答。
所以,這就是石梵今天會出現在這里的原因。
到格林德沃必須由蘇黎士機場入境,然後再從機場搭火車到達。
他只有地點而沒有地址,謝龐還不算笨,也知道如果問多了反而會露餡,便沒再追問下去。
不過能這樣也夠了,這座山城並不大,只有一條主要大街,火車站就蓋在大街的後方,只要走到大街就能看見精品名店、紀念品、百貨超商等等,白天有露天咖啡座,晚上則是餐館及酒吧樣樣不缺。
在這樣的一個歐洲小山城里,會在此落戶的東方女子肯定不會多,再加上置是一個身邊帶著稚子的東方女子。
石梵來到山城,住進當地的青年旅館,雖然這里有五星級飯店及度假公寓,但他並不是來玩而是來找人的,自然要以最能夠貼近當地人生活的選擇為首要考慮。
在略做梳洗後,過于緊繃的情緒讓他連上床休息一下都沒辦法,他得到外頭走走,要不他一定會被逼瘋掉。!
石梵信步往青翠山谷走去,看見了牛羊成群的淳樸農村景致,也感受到了夏季高山特有的清涼微風,他甚至听見了「當當」的牛鈴聲不絕于耳。
接著他在綠色山坡上瞧見漫山遍野的野花及一幢幢散落子山谷問,童話般的木頭房子。
他游目四顧,先是看見一頭有著粉紅色鼻子的牛,然後看見一只滿臉憨相、活潑得像只跳蚤、可愛到爆的雪橇犬,然後的然後,他就看見他了。
那是一個穿著一套附有連身帽兔裝的小男孩。
罷開始因為那孩子的頭上戴著長長兔耳朵的帽子,乍看之下,他還當那真是只邊跳邊走的兔子,且是走得不太穩的小兔子,是直到那孩子邊笑著邊沖進他懷里時,他才看清楚了他。
是的,他看清楚了他,然後,熱淚盈眶。
這孩子像煞了他小時候的每一張相片。
就在那一瞬間他下了決定,決定以後再也不寫那種什麼男生不知道女生懷孕,任由她離去,相隔多年後父子重逢的芭樂劇了。
看戲的人只是看戲,但若真讓你身歷其境?那真是會他媽的要人命!
狂悲加狂喜,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情緒在心里翻騰沖擊,害他不得不起了擔心,怕自己會突然心髒停止跳動,暴斃在這孩子手上。
尤其是那什麼都不知道的孩子居然一點也不怕生的猛沖著他笑,甚至還張開口牙牙學語,發出近似子「達達!達達!」的叫喚。
他絕不能落淚,絕不能以淚水作為送給兒子的見面禮,否則他這當人老爸的可真是遜弊了,就在此時,他听見了她的聲音——
「小石頭!你又亂跑了,媽咪不是跟你說過……跟你說過……」跟你說過看見陌生人要當心,不能老是熱情的沖著人笑嗎?呃……但是……但是如果那人對兒子不能算是個陌生人的時候,這條規矩或許就該消音了。
追跟過來的年輕女子在看清楚抱著兒子直起身的男人長相後,登時沒有聲音。
石梵緊盯著她,像是怕她會忽然不見,又像是害怕這不過又只是一場夢。
而她,即便身後長裙讓山風給翻卷得猶如浪花一般,卻是連動也沒動,只是安靜的回覷著他,眸底不見驚慌,也沒有半點想要逃走的動作。
就在那一瞬間,石梵只覺眼前畫面仿佛遭到定格,于是他知道了,終其一生他都會緊緊記住這一幕,以及這一剎那的強烈悸動。
可惡!這個害他又想落淚的小女人!
這個害他尋遍了千山萬水的小女人!
他突生沖動,一股想把她捉過來按在大腿上,痛打她一頓的沖動,但在互視愈久之後,另一股沖動很快就漫天漫地的蓋過他先前想揍人的沖動。
他想要她。
想要徹底且瘋狂的一次又一次的愛她,而且最好是馬上,因為他的下半身已然緊繃到幾乎要爆炸了,為了這個可惡的小女人,他已經禁欲快三年,真是有夠沒人性的,但他沒辦法,因為他的身體只要她,除她之外寧缺毋濫。
即便想了一堆想做的事情,但他什麼都不敢做,就怕會嚇著她,他承受不起再次將她嚇跑的結果,所以他只能深深的呼吸,逼自己冷靜下來。
她剪去了長發,包括那總是覆住半張臉的過長劉海,她剪了個兼具可愛及利落、劉海齊眉的女圭女圭頭,看起來清靈秀雅,與這鐘靈毓秀的山景極為相襯,一點也不像個已經當媽的人。
他明明有千言萬語想跟她說,想向她告白,想向她求饒,想向她懺悔,但在掙扎了好半晌,終于能夠出聲時,他問的卻是——
「我們的兒子。叫小石頭?」
範黃黃微紅了臉,似是覺得這名字不夠文雅,就像她的名字一樣難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