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邊說邊動作,範綠綠感覺到了身後有一根壞指頭,玩笑似地戳了戳她背上,那被她緊縛了幾層白布條,壓下胸前豐盈的秘密武器。
「不許動手動腳!」她空出一只手往身後打去,害得機車龍頭晃了一晃。
「喂喂喂!當心點,你在騎車耶!我可不想你選在今天對我產生興趣。」
「什麼意思?」
「剛剛是你自己說的呀,要在我莫名其妙死了的那一天才會對我產生興趣,雖說我會因此而感激你的興趣,但我才十七,大好人生正要開始,可不想那麼早就上天堂去報到,而死因是被同學騎車摔下山谷。」
「不想死就安分點。」
「我很安分的呀!我只是在好奇這套‘木蘭裝’是誰幫你綁上去的。」
「干你屁事!」
「當然干我的事情,你是來幫忙我的,那個人怎麼說也算是我的恩人之一。」
「是容媽!」範綠綠的語氣冰冷不耐煩,「我已經回答了,你不必再好奇了。」
「為什麼不是你媽?」他仍沒打算要放過這個話題,「她不是打小就很想你變成真的男生嗎?你穿上這套‘木蘭裝’想必能得到她的高度肯定。」
而且最好是一輩子綁著別放下來,也好騙人兼騙自己,說她的小女兒是個正港男子漢,然後一輩子沒有男人敢來染指。
呿!藍韶安不屑地想,從沒見過這樣自私的母親,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女兒會不會因為她的要求而性向不明,變成了個乖僻難處、性格違常的怪人。
範綠綠哼口氣,「如果我媽在,你就別想我還能這樣偷跑出來幫你打球,她到南部朋友家小住,要過兩天才能回來。」
到南部小住?要過兩天才會回來?
藍韶安眼神一亮,那就是說……負責關犯人的獄卒現在不在家?
心生念動,他突然大叫︰「喂喂喂!你騎錯路了!」
「亂講,這條路我很熟的,怎麼可能騎錯?」
「真的錯了,上次台風帶來了土石流,造成這一帶土石松軟,所以鄉公所發出傳單,說是已蓋了另一條替代道路,這條路要暫封施工填土。」
「早上我經過時沒人跟我說,也沒有什麼傳單不傳單的。」
「那是因為你住的地方叫‘灰屋’向來都在狀況外。至于早上,那是你運氣好,剛好沒被工程人員給攔住。快點快點,別再猶豫了,右轉右轉,拜托!同學,我這膝蓋受了傷的人比你更急著想回家好嗎?」
她遲疑了好半天,最後終于听話地轉了彎,騎了好一會兒路後,後面的男人又高喊了。
「這條三岔路是該要左拐的……從這里上去……接著是往下……沒錯沒錯,放心不會錯,你相信我就對了,拜托!天都快黑了,我也快要餓死了,我比你更急著想回家的好嗎?」
範綠綠不得不听,因為在幾回東轉西轉後早已辨不清方向了。
沒想到在火紅太陽滾下了山頭後,坐在她身後的該死男生才終于硬著頭皮向她承認——
他們……呃,可能是迷路了。
第四章
迷了路還是得走,總不能坐以待斃,沒想到在藍韶安的第一千遍「對不起」後,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小綿羊罷工。
出門前容媽還曾叮嚀範綠綠要記得加油,但她忘了加,也忘了帶手機,原想著反正回家經過村子時,那里就有加油站了,怎麼也沒想到她竟會迷路,還將可憐的小綿羊給操到「彈盡援絕」,一滴油也沒留下。
懊死的藍韶安!
她以後再也不會相信他說的鬼話了。
範綠綠決定暫時拋下機車,天色就快要暗下,在這條她全然陌生的山路上連盞路燈都沒有,她必須快去另找生路,而不是坐在這里發火。
「呃……」藍韶安帶著愧疚的嗓音緊跟著她,「那個範綠綠,我知道你肯定很生氣,但光是生氣也于事無補……」
確實于事無補,她想了想後轉身向他伸手,小臉上冰霜滿布。
「你的手機給我!」
他乖乖交出手機,但她卻發現他的手機居然電池不見了,真是背到了極點。
她火冒三丈地不想跟他說話,徑自走在前頭,他不敢吭氣乖乖跟著,嘴角卻隱著一絲不被發現的詭笑。
兩人在山林里胡亂兜了一陣後,藍韶安先是輕咳,再是小聲開口說話。
「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氣,但生氣于事無補……」
又是這一句!
就在範綠綠惱恨得想回頭開扁時,卻听到他接著說了下去。
「如果方向沒錯,按我估計,我們已經繞到另一座山頭去了,這個地方離我們的村子至少有二、三十里路,天太黑、又沒交通工具,加上這是山路不是平地,這樣走下去就算不迷路也得走到明天中午……」
她打住腳回頭瞪人,用眼神告訴他——
講重點!如果你要講的是喪氣話,就請閉上嘴!
藍韶安打個哈哈,「我想說的是,與其在這里亂繞一通,還不如去找附近的一條產業道路,那條路可以直通一間山中咖啡屋,雖然那里偏僻了點,也離我們的家更遠了點,但總是有人又有光,也許還能找人送我們回家。」
她挑眉,疑惑的開口,「你怎麼知道這附近有間咖啡屋的?」
他咧嘴一笑,笑容狀似無辜,「因為那間咖啡屋,是我小泵姑開的。」
***獨家制作***bbs.***
在經過將近四十分鐘的折騰後,他們找到了路。
也在爬過了一個之字形的大斜坡後,他們看見了「藍色珊瑚礁」的夜燈招牌,那間由藍韶安姑姑及姑丈所開設的山中咖啡屋。
那是一間以紅杉木搭建成的兩層樓木屋,還沒走近就先嗅著了濃濃花香,以及聲勢奪人的花木扶疏。
地錦攀爬在上牆上,紫藤覆蓋著天空藍色的屋瓦。
一彎婉蜒于庭院四周的小溪,一間小小的可愛玻璃花房。
包不容忽視的是,甫踏進園子里就險些踩著的滿地百里香、薰衣草、薄荷、蝦夷蔥、荷蘭芹等等香草植物。
草坪深處甚至還有一格格的畜籠,想是養著天竺鼠、小白兔之類的小動物。
範綠綠向來不願與人建立私交。
她雖和藍韶安同學多年,但交集僅止于校園,只是曾在小學時的「家長日」看過藍韶安那個有著大嗓門,在山區派出所里當警察的父親,以及小她四歲,個子矮小,聲音像小貓的妹妹藍恬安,他的母親听說是在他上國小前就過世。
所以當她知道這會兒他們必須要去尋求幫助的對象是他的親戚時,她其實是有一百二十萬個不願意的。
但再不願意也都來到人家大門口了,她可不想讓人看成是個別別扭扭,見不得世面的……女生。
所以盡避她板著臉,仍是硬著頭皮站在藍韶安身邊,由著他向听見門鈴響,來到門口的一對夫妻,介紹著她。
「小泵姑,這是我同學,她叫範綠綠。」
門內的少婦,手上抱著個女乃娃的藍芸笑眯眯地打了招呼。
「好秀氣的小男生喔,瞧這一身,和咱們家小安一樣是籃球校隊的吧?」
「是啦!她是很會打籃球啦……」藍韶安隱忍著笑,「不過人家是女生。」
藍芸瞪大眼猛賠不是,怕自己的話會誤傷了範綠綠,「哎呀呀!早就說該換燈了嘛,這院里頭的燈光實在是不夠亮……」
「怪你自己生了孩子後眼楮變差吧。」藍芸的老公張悠然笑著出來打圓場,並朝範綠綠親切點頭,「嗨!範同學,你好,我是韶安的姑丈,歡迎你來我家。」
範綠綠無聲點個頭,即便看得出眼前這對夫妻是真心歡迎她的,只是對于向來不擅也不願與人交際的她,熱情與否並沒有差別,她面帶拘謹地朝兩人點頭回禮,然後將視線投往那個在母親懷里掙扎,想落地亂跑的小女圭女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