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離好奇的定近,抬高水眸,看見牆上那張蓋著璽印的皇榜,上頭寫著
傾城公主鳳體有恙,大內群醫東手無策,皇帝飭令,招攬各界
能人異士,不吝重金,只求鳳體康復!
呿!洛離不屑地想,這有什麼好看的?
除非師父是想到皇帝老爺家中落腳!
只是他們一不是醫者,二不是巫師,就算是看穿了、看爛了、看破了這張爛紙也沒有用處……
就在洛離這麼想著的時候,陡然眼一花,她看見曲無常笑嘻嘻地伸長手,一個施勁,他揭下了皇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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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清宮弘德殿
「你剛剛說,你想要什麼?!」
皺眉沉嗓暍問出聲的,是端坐在高堂的當今天子——大明的萬歷皇帝。
「啟奏皇上!」
即便身旁環伺著的是佩著刀劍矛戟的皇城禁衛軍,眼前高坐著的是當今皇帝,在他身邊圍繞著的都是當朝最有權勢的人,只要一句話,就可以定下一個人的生死,但曲無常臉上無所謂的笑容,卻是依舊沒變。
而在他身後,跟著的是依舊做男裝打扮的洛離。
「草民剛剛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若要草民動手醫治公主,煩請以當年兆理王進貢給先肅皇帝的那塊‘七魂之魄’之‘啖獸’為償。」
只要是對「七魂之魄」稍有研究的人都會知道,「啖獸」是目前世上唯一被人清楚在何處的一個。
那是在五十年前,由當時雲南的兆理王,進貢給篤信修玄、一心想要長生不老的先肅皇帝的貢品,他以此玉求和,平息了大明欲進犯兆理的意圖。
在當時,得寶心喜,想要成仙的先肅皇帝亦曾高額懸賞,並派人四處搜尋,想要找出剩下的六塊寶玉,也好成仙飛去,只可惜一直到他駕崩前,這心願始終未能達成。
包扯的是,先肅皇帝的死因,听說與那些意欲成仙的靈丹妙藥,月兌不了干系。
「父皇,此事萬萬不可!」
心急的站起,並且高喊出聲的是三皇子朱常洵。
「听說‘七魂之魄’若被搜齊,持玉之人便有了帝王命格,不但能夠號令天下,甚至還有可能用來竄改天命,建立新的皇朝。」
曲無常將視線轉到三皇子身上,笑得和藹可親。
「沒想到堂堂三皇子,竟然對于這些登不得台面的衛士傳言,亦有所鑽研。一般來說,既是身為皇家人,自當為萬民表率,是不該崇拜迷信的,不是嗎?」
一句話微微弄窘了朱常洶,但在他還不及回辯時,曲無常已將視線轉回。
「啟奏皇上,傳聞雖然可能僅只是傳聞,但如果它當真屬實,那麼皇上就更該將這塊玉賜給草民了。」
「為什麼?」皇帝大惑不解。
「陛下,請您試想,自古以來究竟是宮廷閱牆、擾政奪權,一夕之間變了天的次數多呢?還是由平民揭竿起義變天的次數多呢?這塊會招惹麻煩的玉,還是該早些離開皇宮好些。」因為在皇宮里頭,野心分子最多。
尤其當太子朱常洛身旁,有個野心勃勃的三皇子的時候。
皇帝當然明白曲無常話中所指,但此事關系重大,一時之間讓他難以定奪,于是他只是沉吟不語,曲無常見了,微笑繼續說。
「吾皇英明!您並不同于先肅皇帝,沒有一心想要修道成仙,卻反倒誤了治國的作為,既然如此,這塊玉于您,只是形同一顆爛石頭,而先肅皇帝遺詔中所留下的道理,您應該不會忘記吧?」
當然不會忘記!
他的爺爺——被追謐為肅皇帝的世宗皇帝——正是因為幼年有病,希望長生不老,以致迷信了道教,被那些江湖術士及奸佞小人所蒙騙,長期服用「仙丹」,體內積累過多的丹朱、水銀與硫磺等物才過世的。
前人之事,後人殷監,所謂寶物,如果使用觀念錯誤,反倒會成了凶物。至此已幾乎被說服成功的皇帝,好奇的開口,「朕可以知道你索了‘啖獸’去,是想要做什麼嗎?」
「毀掉!」曲無常眸光熠熠,認真回答,「省得造就出世人過多的貪念,及無謂的煩惱。」
「哼!我才不信!就不信你既不想成仙,又不想當……當……」
「皇帝」二字讓朱常洵給趕緊吞落,在當今聖駕面前指責人「想當皇帝」?他又不是想死了!
曲無常聞言只是溫吞哂笑。
「三皇子,有些您自個兒的想法,請別隨意套用到別人身上,您不信不難,待七塊玉搜齊了後,草民自會通知三皇子,並竭誠歡迎您到時親自督陣毀玉。」
是這樣子嗎?
朱常洶終于安靜了,那一雙銳利的眸底,卻因曲無常那一句「待七塊玉搜齊了」,而不由自王地閃著玄芒。
「七魂之魄」合體為一?
試問是該選擇當神仙?還是該當皇帝?
皇帝看出了曲無常的誠意,也從兒子的身上,看出了如曲無常所言,這玩意專惹麻煩的結果,此外他又想起傾城公主的病,于是他不再猶豫了,重重一點頭,他做下了承諾。
「好!朕答應事成之後,將‘啖獸’賜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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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根本就沒有生病!
她眸底生火,幾乎尖叫。
芳華十五,最得當今天子寵愛的女兒,美麗的公主朱傾城,正忿忿不平地在屋內踱過來轉過去,一襲燦爛耀眼的銀絲繡線、鳳尾長裙隨著她步子的款移,不斷地流泄著銀燦耀眼的光輝。
「傾城哪!」
屋里十來個宮娥加太監都受不了地直閉眼,卻因怕遭公主怒火波及,誰也不敢吭聲,只有她生母——端坐于椅上的懿妃娘娘——敢開口。
只見懿妃扶著額,苦著臉,「你就行行好,別再這麼沒頭蒼蠅似地走來走去,看得人眼花撩亂,眼冒金星了。」
朱傾城听話的止步,但她轉過身將雙臂交環胸前,美麗的杏眸里火勢依舊。
「別怪我!既然你們每個人都想搞得我不舒服,那麼我也只有拖著你們,大家一塊痛苦了。」
「囡囡呀!」
懿妃娘娘眉頭深鎖,柔聲喚著女兒的小名。
「沒有人想讓你不舒服的,不論是娘或是你父皇所正在做的,哪一項不是在為你著想?」
朱傾城火惱的揪著發,「不讓我睡覺,每天派著一群人守著我、看著我,整天用提神藥灌醒我,吵吵鬧鬧,一見我閉上眼楮就敲鑼打鼓,這叫做為我好?」
這種好,天底下有誰受得住呀?
「那是因為囡囡啊……」懿妃嗓音里滿是無奈,「在這將近一年的時光里,只要放任你睡沉下去,好幾回都要睡到十天半個月才會醒,更別提上一回你所創下的驚人紀錄了,四十八天!你整整昏睡了四十八天!」
「你睡熟著,讓人怎麼叫也叫下醒,嚇得娘得找人以針砭灌藥方式維系著你的氣息,更嚇得娘天天垂淚守在你床邊,模著你的呼吸,就怕一個不小心,失去了娘的囡囡……」
娘只生了你一個,你若不在了,那叫娘該怎麼活下去?
母親後面的話沒說完,但甭說朱傾城也知道她娘的意思,見懿妃邊說邊紅了眼楮,她心一軟,火一消,偎在母親身旁,撒嬌著推蹭著人。
「母妃呀,傾城早就跟您說過,是您和父皇瞎操心了,女兒什麼病都沒有,只是嗜睡了點,嗜睡並不是病,老祖宗不也都說,能吃能睡就是福的嗎?」
「再能睡也不能夠一倒頭,就睡上十天半個月的嘛!」做母親的毫不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