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這一老一中的平日零花錢,還都是按月向沐春蠶支領的,所以,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誰會對自己的財神爺挑戰權威呢?
若非此次事關他們最疼愛的童顏,他們真會睜一眼閉一眼裝傻過去,但眼見明天她就要傻傻的嫁人了,兩人畢竟心頭仍會不安,是以才會來個隔牆密語。
想幫她,卻又怕被掌權的沐春蠶知道。
安靜了片刻後,那屬於中年人的心音幽幽再起。
小顏佷女,日後妳可別跟妳姆媽說是叔說的喔,明兒個一早妳姆媽,呃……就會在妳的飲水里下迷藥,按她的意思是押著妳去拜堂,蒙著妳去圓房,只等生米煮成了熟飯,看妳還能不認命嗎?
听了阿叔的話,童顏生平頭一回有了想殺人的沖動,而想動刀的對象,是她的親生母親。
只等生米煮成了熟飯?!
這是什麼論調?
這是一個當母親的可以用來算計在女兒身上的壞事嗎?
就因為她不肯听話,始終對男人沒有興趣,沒想要依姆媽說的,按什麼天體循環、陰陽互補的世道倫常去當個相夫教子的「正常」女子,姆媽就能這樣在背後算計她?
湛氏神能是只能存在姓湛的人身上的,若是男子,可以終生享用,若是女于,在被破了處子之身後,就會失去功力,成為一個普通人,她的後代也會同樣的平凡無奇。
這也是何以湛家會有許多姑女乃女乃寧可選擇終生不嫁,也非要將這天賦本能給好生保存,以求百年後可以方便修佛成仙的原因。
在知道實情之後,雖然氣、雖然恨,但礙於是自己的母親不便動刀,於是童顏也只能選擇逃家。
之後辜敏領了她姆媽的命令追過來,倒也沒力勸她回家,只是守在她身旁,別讓她在外頭多惹事。
「小顏!」
沐春蠶在電話那頭響起的嗓音再次喚醒了她。
「听姆媽的,赫達也好,慶太也不錯,總之妳要多多敞開心房,去親近並且接受別人,相信姆媽,當個平凡人絕對會比當個超人,生活里有更多樂趣……」
她後面的話童顏並未留意在听,僅是嗯嗯幾聲打混過去。
算了,听清楚了也沒用,反正對來自於家人的奧援她已徹底死了心,也沒想要躲回家避難。
不過這也省得讓功力暫失的她,胡里胡涂又被姆媽算計著去玩什麼生米煮成熟飯的爛把戲。
在世為人哪,還是靠自己最穩當!
第八章
在確定除了阪本慶太外,她已孤立無援後,童顏只得靜下心來,在接下來的日子里,配合著他要求她信任的大前提下,終於能夠逐漸接受,拿他當只導盲犬……
噢,不!拿他當個值得信任的「戰友」的事實。
她在最快的時間里學會了自我打理,洗澡、更衣、如廁,甚至是吃飯,她都不會再鬧出笑話,只除了梳發。
這一點阪本慶太非常的堅持,甚至還故意藏起梳子,她也只好接受了他的「好意」幫忙,讓他盡情的玩她的頭發。
今天是雙節棍,明天是銀絲卷,後天又成了蛇發魔女……反正他每天都有新的創意花樣可玩。
他說他是電視台總經理,最愛玩搞創意的事了,哼!看得出來。
於是,在這樣目不能視的日子里,她逐漸習慣了身邊有個他的存在——
她習慣了他那種玩笑式的吊兒郎當處世態度,把不正經當成了正經。
她習慣了他常會突如其來給她贊美或肯定,譬如說她美得像仙女。
她習慣了他在看電視時總愛把她拉到懷里坐著取暖,說他好冷好冷,如果她不提供他溫暖,他就要凍死了。
她習慣了他老愛偷玩她發辮的壞習慣,也常會在起身時一個頭皮猛吃疼,才知道他又惡作劇的將她的發辮,綁上了椅背。
她習慣了他會在她心情不好、沉著臉不想理人時,學什麼日本諧星志村健的無厘頭笑話來逗她,雖說她一點也不覺得好笑,卻還是偶爾會忍不住噗哧一笑。
她習慣了夜里有個人,就睡在她身邊不遠處的同一間房里,听著他細細的呼吸和偶爾翻身時的響音,那隱隱代表著安全,讓她能夠放心熟睡。
她習慣了他靠近她時襲近的男性氣息,甚至是他那有著薄繭的大手溫度,因為他還喜歡在看電視時,把玩她的手指頭,甚至偶爾還會強迫她得和他十指交扣,說這是培養信任的最好方法。
如果她抗拒,那麼那句「TrustandObey」就會再度搬出籠了。
她甚至還得習慣在情況窘迫時向他求助,例如,請他幫忙將洋裝背後的拉鏈拉上。
「不用不好意思!」
他總會笑著說,他們的關系是親密戰友,沒什麼不能說的。
就在日子無聲的逝去,就在她以為她已經夠信任他的時候,這一日,卻又來了個新的考驗。
唉自外頭歸來的阪本慶太,難得的沉下嗓音,帶回了壞消息。
「我們得離開了!我那些負責與外界聯絡的幫手被『豺狼幫』的人發現了,現在我一方面得找人去救他們,另一方面,則是要帶你快快遠離這是非之地。」
「離開這里?那我們能上哪里去?」
話一出口童顏才驚覺,自己竟已全然對他推心置月復了,是以才會在一踫上難題時,就只想到要先听听他的意見。
阪本慶太思索沉吟。
「原先我想過要帶妳回日本,但現在我的身分曝光了,搞不好我們才剛到成田機場,就又得要面對另一波爭奪戰,雖說可以考慮動用警方人力來做保護,卻實在犯不著和這些敗類來個硬踫硬,畢竟我們在明,他們在暗,這樣的仗不好打。」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
在察覺出自己竟然發出小女人般的無助問句時,童顏快快的輕咬唇,卻已收不回話了。
討厭!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都是他那該死的「TrustandObey」策略,害她都快要不認識自己了。
阪本慶太笑了,故意忽略她的不自在。
「我們到台灣去!」
簡簡單單一句話,他就成功的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台灣?!
童顏一臉訝然,她當然听聞過這個蕞爾小島,卻不懂他何以會選擇那里?
「為什麼?」
阪本慶太的語氣半玩笑半正經的,「沒有什麼為什麼,一來那里剛好有個我的好朋友,他還欠了我一個人情,二來……」他聳聳肩,嗓音里滿是頑皮。「如果連我們作出決定的人都不知道為什麼了,那麼敵人又怎麼可能想得到呢?」
很奇怪的推論,但她無話可說,因為很清楚除了跟他,她已經沒別的選擇了。
只是當童顏被告知兩人在到台灣前得去先辦妥某個手續時,她立刻驚跳了起來,不肯順服。
因為那個手續是她必須和他到教堂——結婚!
「為什麼?」
她不服的大叫,且先申明了絕不許他再用「TrustandObey」這套爛藉口。
「因為妳護照上的國籍,湛小姐。」他刻意用慵懶的語氣告訴她,「請容我提醒,妳護照上的國籍將不會容許妳在台灣任意進出或是居留。」
「那我們就不能換個地方躲嗎?」
「不能!因為路都鋪好了,只等解決完妳的護照問題就可以上路了。」
她咬著唇,仍想做出困獸之斗,「我記得你很有本事的,難道你就沒辦法到黑市去弄本假護照混過關?」
「如果我的時間夠多,這個辦法或許可以拿來考慮,但就因為時間不多了,若想在一本護照或是一個人的身分上動手腳的最快辦法,自然就是冠上夫姓,更改國籍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