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又累又困,並暗中對著大床暗吞過幾次口水的小女人臉色愈來愈差時,關岳依舊沒打算退讓。
既然說好了要視同伙伴,那就該要公平對待,這是她自己要的,不是嗎?
最後關岳提議,兩人輪流睡床,因為他贏,所以從他開始輪。
既然不能對他撒嬌耍賴,海藍也只好同意這個辦法了。
在睡覺這個最重要的問題上達成共識後,後面的問題處理起來就比較簡單了。
他們就這樣在蒙特婁城里落腳。
當然他們沒忘了在確定房間後,打通電話回台灣公司報平安兼罵人,只可惜誰都罵得到,就是罵不到海揚,因為這位老板大人仍在舊金山努力,甚至听說在離開台灣前開了場記者會,擺明著告訴大家,他這回到舊金山,就是為了要追老婆而去的。
雖然對于大哥這回破天荒的痴情大動作感到不可思議,但海藍並沒有太多時間去想別人的事情,因為她自個兒也要開始忙了。
有了確定的落腳處後,兩人開始將注意力放在爵士節上,積極地策畫著每日該走該看的行程。
蒙特婁爵士節是國際愛樂者的年度大型活動,有來自于世界各地的愛樂同好,若僅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來玩,那就真是太對不起自己,以及花錢讓他們出來觀摩吸收新知的公司了。
由于能夠勾起兩人興趣的表演場次實在太多,所以他們必須在前一個晚上先就著節目清單內容進行篩揀,好勾選出最想要去聆賞的表演。
為了趕場,也因著現場人潮洶涌,是以海藍的小手必須時時放在關岳掌里,由他握牢帶領,以免遭人群沖散。
久而久之下來,再怎麼下慣也變成習慣了。
他們看得眼花撩亂、听得神采飛揚,偶爾也會被邀上台和演出者一起瘋狂,用腦用耳用嘴用腳還得用手動記心得,在忙碌了一天後的最佳犒賞,自然是去吃一頓大餐了。
吃完飯後回到房間,海藍便會趁著關岳使用Notebook處理音樂檔案時,去泡個長長的玫瑰花辦澡,輪到該關岳使用浴室的時候,她則會套著睡袍,舒舒服服地蜷窩在床上看電視節目。
言語不多,互動自然,默契十足,不論是在白天或是在黑夜,雖非刻意,他們卻在暌違了多年以後,再度漸漸地熟悉起彼此的作息及習慣了。
他們仿佛又回到了那最初的學長、學妹單純聚餐時光。
在暫時摒去了成見之後;海藍不得不承認,身為一個音樂人,其實關岳的音樂素養、音感及知識涵養,還有太多太多的優點,都足她該要去學習及效法的。
能夠當他的伙伴,其實應該感到驕傲。
在他們累了一天之後,午夜時分,無論是睡床或是睡在躺椅上,她已愈來愈無法否認,他沉穩的呼吸聲,已成了伴她入眠的最佳音效。
有他在旁,她就是會莫名地感到心安,並且難得夜夜好眠。
這一天的晚餐時刻,他們去吃的是中華料理。
他們來到一間招牌雖為法文LePimentRouge,賣的卻是道地中國菜的中華餐廳。
別以為跑到國外卻去吃中國菜是件蠢事,在來之前海藍已看過不少美食雜志,知道這間店有著來自于北美各類美食雜志及媒體的大力推薦。
它不但有CAA及AAA所頒贈的四星鑽,也曾經得到過MobileTravelGuide的四星獎、DiRoNA的北美之最等等最高頭餃,它已成功地將中國美食打入了加拿大美食世界的上流社會里,使其儼然成了當地高級料理的代言人之一。
海藍在桌旁坐定,打開Menu,挺得意能看見自己熟悉的文字及菜名。
這里的菜雖是以川菜為主,但仍融合了中華料理五大派的精華,設計出宜東方宜西方的特殊口感。
經由餐廳經理的推薦,他們點了左公雞、脆皮牛、干燒明蝦以及芒果牛柳,至于開胃小菜,他們選擇了名為「水雷」,卻是由燒賣肉餡為主,外裹切絲餛飩皮酥炸而成的創意料理。
這一頓飯原也該如前面幾頓般愜意圓滿,只可惜海藍才剛動筷就來了不速之客,且還不是一個,是一群。
「哇靠!真是他媽的巧!他鄉遇故知啦?Alger!」
沒理會這樣的拔高嗓門會招來多少人的注視,四個身高超過一百八十的東方大男孩,小山似地往關岳兩人桌旁一站定,笑嘻嘻地開口招呼。
必岳抬頭見著舊識,豪爽地笑著回以招呼,再喊服務生過來並桌拉椅,好讓四個男人都能有位置坐下,省得站在那里既惹人側目又成了路障。
「果真是他鄉遇故知!」關岳順著對方剛才的話頭說,「不過這種年度盛會如果少了你們幾個,那才真的要叫奇怪呢,只是……」他探頭地往四人身後張望,「怎麼會四缺一?」「ICECOOL」可是個五人的搖賓樂團。
「四缺一?你在問的是我們那個有異性沒人性的主唱嗎?」
回話的是正是方才一開口就用髒話問候人的「ICECOOL」鍵盤手小夭。
眼前這四位是「ICECOOL」樂團的小夭、阿忍、阿Ken及風仔。
他們的樂團與關岳所屬「TopA」正是台灣目前流行樂壇上的幾大天團之一。
雖說兩個樂團的曲風走向不太一樣,但因兩者竄紅的速度同樣驚人,是以經常會被歌迷或是報章媒體拿來作為比較,甚至還曾數次在亞洲地區的音樂大獎里成為同台較勁的對手。
台面上的白熱化競爭是一回事,其實分屬于不同唱片經紀公司的他們,私底下不但相熟,還常到PUB喝酒聊天,交換音樂心得。
「ICECOOL」的成員全是男性,陽剛味較重,偏好的亦是重搖賓方面的曲目,不像「TopA」的主唱是女性,除了搖賓之外,另外還融入了其他如爵士、古典或鄉村民謠之類的調調,感覺比較多元化,搖賓的味道也較淡了點,但相同的是他們對于音樂的狂熱。
「有異性沒人性?」關岳邊笑著重復小夭的形容詞,邊請服務生先送幾碗白飯過來,並要他們再多點些菜,一切招呼完畢,關岳拾回剛才的問題,「你是指J.C.?」
J.C.韓桀,「ICECOOL」樂團的主唱。
「不就是他!浪子回頭金不換,人家現在已經從音樂界的頭號浪子寶座上退位,成了愛情比事業還要緊的頭號痴情漢了。」
回話的人是「ICECOOL」團長阿Ken,因為一見著白飯就像是見著媽一樣的小夭,早已將整張臉埋進飯碗里,就算眼楮沒去看他都能夠本事十足地筷子一伸,半點無誤地快掃起那盤離他最近的芒果牛柳。
「痴情漢?干嘛說得這麼好听?」哼氣接口的是「ICECOOL」吉他手阿忍,「按我說呢,那該叫做未來‘妻奴’!」
一句「妻奴」惹得在座男人,包括還將臉埋在飯碗間的小夭,一致認同的點頭。
眼見男人們聊了起來,且說的還是她最討厭的大男人話題,海藍美眸微眯,更因身旁那餓死鬼投胎似的小夭已將她原有的好胃口打散,雖說表面上的客氣笑容還在,卻已然不動聲色地停下筷子,改伸手拿茶喝,對于其他人的招呼也僅是笑笑點頭沒作聲。
必岳當然看得出來她的不悅,卻沒想要去安撫,因為兩人畢竟只是工作上的伙伴,他不需負責她在工作之外的私人情緒,並提醒自己不該再處處以她為優先考量,于是他笑笑再問,繼續著男人間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