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先知曾預言,別輕信撒旦,否則,準備萬劫不復。
在遠古的記載里,撒旦的作用是在引誘凡人犯罪,人們在萬劫不復後為求滌罪,將更堅信上帝的存在,所以天堂與地獄,自開天闢地之初便存在。
雖然撒旦代表著沉淪及邪惡的力量,但亙古以來,強而有力的撒旦卻總有著驚人的邪惡魅力,那種非凡的吸引力,有時即便是意志堅定的信徒,甚或天使,也要無力抗拒。
清晨的紗窗,透進了微綻的天光,屋里一對男女,因著徹夜纏綿而終于倦極了相擁入眠,雖是入眠,但那只黝黑的男人健臂,仍是霸氣十足的擱在那被他啃咬了終夜的獵物縴腰上,不願分離。
男人光果的身子由少女身後毫無間隙的向前緊黏著,那是獸類的宣言,一種領地已據的野獸宣言!
海棠春睡,美麗的少女身上滿是被愛了一夜的證明,一個個鮮明的吮痕透著齒印,在日光里倍顯曖昧,床尾處,一灘鮮紅而沭目驚心的血漬還未干透,明擺著處女領地已遭豹噬。
「小莎!小莎!小莎……」
唔!好困!
床上少女長長羽睫先是閃了閃,繼之一陣嘟噥輕噫,倦意再度襲上,那原是顫動中的羽睫,再次沉寂下去。
門上先是優雅輕喚的拍打聲,在始終得不到回應後,現下已變得非常尖銳了。
「小莎,醒醒!你今天還有一堆事要做,要去拜訪婦女會、要去試妝、要去買送給杰森家長輩的禮物……你還不快點兒起來?再不起來我就要用鑰匙開門了。」
拿鑰匙開門?!
就算是收到拘命死神的傳票,也不會比這個更要命!
依莎貝爾沭然驚醒,想從床上彈跳起身,但在此時,那原是懶洋洋擱在她腰際的健臂突然鉗緊,硬是將她拉回他懷中原位,她驚懼回眸,睇進了一雙若無其事,甚至還強忍著笑的邪惡黑瞳里。
「不準起來,陪我。」
「你瘋了?!」
她壓低嗓音,一臉焦急,同時還得分神應付他再度握緊她胸脯不放的邪肆壞掌。
「別玩了……豹……天亮了……」
「瘋的人是你,屋里這個樣子你還想去開門?你想讓你媽咪嚇到住進醫院里?」伊豹由後方環緊她,在她耳畔烙吻。
「那我該怎麼辦?」
她實在是慌了,才會傻到去請教個撒旦。
「告訴她,別開門讓你好好補個眠,就說你昨晚讓那蠍子嚇得一個晚上都沒睡,請她去幫你推掉那些無謂的應酬。」
「她如果不肯……」
「莎,」他哺著沙啞情語,「別擔心,你現在已經越來越會說謊話了。」
這就是與撒旦為伍的成果嗎?
雖在心底自嘲,但依莎貝爾卻真的僅用幾句話,就成功騙走門外的母親,獲得了一日安寧。
「都是你,我都快要不認識自己了……」她語帶哀怨。
「沒關系,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有我還認得你就行了。」他一個壞笑將她轉過身來盡情寵溺。
接著伊豹花了好長的時間和依莎貝爾在房里,不斷溫習著「加深認識」的課題。
是的,在他更加認識了她之後,她卻反而不認識自己了。
那個在他懷中閉緊眼楮、嬌喘輕吟;那個在他進出體內時狂喜激顫的女子,真的是她嗎?
她明明知道這是不對的,是罪惡的,她卻無力停止,她甚至被他哄騙著趁人不注意時,由窗台爬出了家門。
他帶她來到LondonDungeon(倫敦土牢)看法國斷頭台,看掛在Tyburn絞刑架上的犯人,听AnneBolcyn被砍頭前說了什麼,此外,還有開膛手杰克和他五名肚破腸流的受害人……
依莎貝爾看得低聲尖叫、雙手搗面,他卻看得興味盎然。
「很有趣!」
這是伊豹在游覽上牢時最常發出的贊語,他甚至會好奇的去模模那些刑具,想像那些被砍斷了的頭顱,在當時是如何的血流滿地。
在他身旁,依莎貝爾見識到了一個她從未認識過的倫敦。
以往和杰森在一起,她們的休閑活動地點若非歌劇院便是皇家音樂廳,激烈一點的則是打壁球、網球及高爾夫球。
游覽土牢?她真是從未想過。
而若非她堅持,他甚至還想夜訪舉世聞名鬧鬼最凶的TowerofLondon(倫敦塔),及銀鐺監獄博物館。
她在他身旁總要提心吊膽,不全因他「怪異」的癖好,還有他總愛出奇不意的偷吻她。
在斷頭台上、在出了土牢的「必勝客」前、在人來人往的商店櫥窗旁,他肆無忌憚的為所欲為,全然不考慮別人的目光,也幸好他帶她去的地方都是她認識的人不會去的,否則,將有上百個謊言等著她去編。
午夜時分,他送她回家,一樣沿用爬窗戶的老路,在依莎貝爾驚訝的目光下,伊豹先將屋里的竊听器及防衛系統歸位,並向她索了個晚安吻後,才揮揮手笑眯咪俐落的翻下陽台,恣意離去。
她倚在窗台邊,直到他整個人在她眼前消失。
窗台邊有夜鶯輕啼,她竟荒謬的想到了「羅密歐與茱莉葉」的場景。
他會是她的羅密歐嗎?
當然不是了,他不過是個擅于偷心的撒旦,他甚至連再見都忘了說,對他而言,這樣偶發的羅曼史是家常便飯吧!他們家族企業做得大,或許,也包括了「偷心」這一項。
在新婚夜里,杰森將會發現他的新娘已非處女了,他可能會不高興,可能會質問,會惱怒,會影響到日後的婚姻生活,但怪的是,她似乎一點兒也不在乎了,她甚至有些兒想不起杰森的長像了……
依莎貝爾將臉枕在窗畔感受著夜風,有點兒不敢回到那在午後時,已被她收拾干淨的大床。
雖然證據已經湮滅,但在那兒發生過的事情,記憶太鮮明,即使過程中她都是閉著眼楮的,但那種深切入骨的強烈悸動及瘋狂情緒,又豈是閉著眼楮就能當成不曾發生過的?
依莎貝爾閉著眼楮,傾听夜語,突然想起在那瘋狂的一整夜里,他始終不曾說過一句「我愛你」。
不管是法文、英文,或是中文的,他都沒有說。
她繼續閉著眼。
其實,那並不重要的,真的,那並不重要,她告訴自己……
好半晌後,她啟了櫻唇,在窗畔用中文輕輕念著「我愛你」,並竊竊期盼下一回他能用中文問她「吃飽了嗎?」也好讓她有機會對他說出這三個字。
♀www.xiting.org♂ ♀www.xiting.org♂
整整兩天,伊豹不曾出現在依莎貝爾面前。
在捱受過他緊迫盯人的跟監之後,這樣難得的安靜讓她有些不太能習慣。
不過也幸好他沒出現,她才能重新正視起那幾乎被她遺忘的婚禮,並及時將該辦好的事情都辦好了。
這兩天,她都被迫穿著高領長袖的衣服,幸得天已涼,她的裝扮並不出奇,可若非如此,她又怎能掩住他任性的留在她身上的諸多印記?為了這個,她特意到「莎拉夫人」那兒挑了件可以搭配婚紗的貂皮披肩,要不,她真不知道該如何去穿上那套露著香肩的婚紗禮服。
因險遭蠍吻而過敏起疹子,成了她目前唯一有力的借口。
明天,她就要嫁人了。
在爸媽進房來分別和她叮嚀過「好媳婦須知」,及略帶感傷的告別之後,她的房里終于恢復了安靜。
依莎貝爾緊咬唇辦,盯著那被貼在鏡子上的婚禮備忘錄,瞥見了鏡中那一丁點兒都沒有因為即將嫁作人婦,而擁有快樂的愁容少女,深覺荒謬。